哈佛畢業典禮的特別來賓演講，一向有登高一呼作用，但曾請了兩位來領文憑的「中輟生」致詞，一位是比爾‧蓋茲(Bill Gates)，另位是馬克‧祖克伯(Mark Zuckerberg)。兩人的演講時間剛好相距十年，前者以功成名就的52歲道來，後者則是以年少英雄的33歲打氣，只是祖克伯運氣差了些，三十分鐘的演講都在雨中進行，讓他多次提到名字的愛妻得穿著廉價雨衣聽講。

兩人的內容有個交集：社會關懷，尤其是對貧苦無依、飽受疾病折磨而喪失開創人生機會的世界各地弱勢族群。所以兩人都呼籲大家發揮所長，從事如同他們的基金會般事業，拯救世界，不，準確說是提供弱勢者機會實現他們的人生。唯不同的是語氣，52歲的蓋茲聽起來像是位指導教授，而33歲的祖克伯則頗似稚氣未脫的成功學長。

1984年生的祖克伯不諱言地稱自己是千禧代，而且以這身分來鼓勵與他差不多同代的畢業生要有「目標感」(sense of purpose)。這不容易，根據丕尤研究中心2015年的一份報告，千禧代已取代X世代成為美國最大的工作人口，且即將成為活在世界上人數最多的世代族群，但這群人中只有四成願意把自己貼上千禧代標籤，相對於X世代的近六成，嬰兒潮世代的近八成，大方秀出自己的世代顯然成少數人會做的事。而且，報告還落井下石地點出一個殘酷事實，就是有33%年齡較大的千禧代，自認屬於上一個世代的X世代，可見在報告當時定義下的18-34歲千禧代，多數還很擔心被貼上這有「草莓族」感覺的世代標籤。而公開秀出千禧代標籤的祖克伯，不但說現在的世界已屬於千禧代，而決定世界未來更是他們這個世代的責任，所以要大家立下偉大的「目標感」，這點果然很勵志，也很有登高一呼的味道，只是…

一份調研指出，今年的畢業生多數只想找間大公司待著，自我開創事業的雄心已經大減。這份由《財富》世界五百強之一的管理顧問公司Accenture做的，2017年大學畢業生就業調研指出，近幾年來首度出現，想進大公司工作的應屆畢業生比例大幅上升，今年有19%的人想一畢業就到那工作，而去年只有14%，增幅高達37%，且是自2013年的20%逐年下降後的首度反彈。所謂的大公司是指有清晰的職業生涯與穩定性，可以有各種培訓與福利，代表的是傳統工作價值的職場，但不是軍公教的鐵飯碗，最好是大到不能倒的金飯碗。

調研對象在其報告中定義為Z世代(Generation Z)，屬於18至24歲的2017年畢業班，他們幾乎都是X世代的子女，也算是祖克伯這千禧代的學弟妹，可是他們的工作觀卻與學長姊們完全不同，比較貼近他們父執輩的想法，或許是「隔代」遺傳吧，更可能是因為看見「前車之鑑」而讓他們開啟職業生涯時變得保守。報告同時還調研了一千名2015與2016年畢業生，結果發現這群人中有54%認為自己處「半失業」或「工作無法發揮所長」；49%的人接受低薪或福利不如預期的工作。像祖克伯這樣的千禧代通常被認為是愛創業，或是到一翻兩瞪眼的初創公司賭一夕致富的一代，報告指學長姊在這方面是以47%對比到大公司的23%，畢竟祖克伯的成功給了他們很好的憧憬對象。但到了2017年的Z世代可不這麼想了，他們知道臉書只有一家，死掉的臉書可有千百家，所以他們已經不願再冒這個險，Accenture的董事總經理Teri Hill說：「他們已經看到了他們學長姊的半失業狀態，而這是他們所最害怕的事。」

缺乏蓋茲與祖克伯創業的雄心與「好玩」，讓Z世代畢業生願意安分地守住一家好的大公司，所以有78%的人在畢業前就去實習，84%的人希望第一位雇主可以提供完整正式的公司訓練，62%的人願意第一份工作做三年以上，若是第一份工作就在大公司，則有29%的人計畫待五年以上，若進不了大公司，政府部門則是次要選擇。為了好工作，四分之三的人跨州移民沒問題，58%的人晚上或週末工作也可接受，這一代與他們的父執輩在這些方面都好像好像。

就像日本年輕人多麼羨慕他們父執輩有終生雇用制，美國新世代也決定走向他們的父執輩價值觀來安穩工作過生活，創業夢想越來越淡，學長祖克伯談的「目標感」能引起大家的共鳴嗎？演講中他對這感覺下了定義：「我們是比我們自己更大東西一部分，我們是被需要的，我們有更好的東西在前讓我們為其工作。目標，是創造真正快樂的東西。」他舉出一個最喜歡也最淺顯易懂的故事說明這種感覺，就是甘迺迪(John F. Kennedy)總統訪問NASA時，那位清潔工對所做工作的定義：「我在做幫人類登陸月球的工作。」以此邏輯推演，Z世代畢業生追求到大公司為大事業工作，應該也符合祖克伯的「目標感」吧。

記者 /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