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專利不僅是企業求生之道，有時候也是謀財之道，看看Apple與Qualcomm的專利長期抗戰便可知，所以科技業拼命申請專利，也就可想而知。追蹤美國專利活動的IFI Claims發表2019年美國智慧財產權(IP)申請，總共有333,530件獲美國專利商標局許可，而專利王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科技巨擘FAANG(Facebook、Apple、Amazon、Netflix和Google)，而是賣掉很多事業的老牌科技龍頭IBM。

IBM去年共獲得9,262件專利，且長期以來一直是專利霸主，無論歷史與數量，像去年比起第二名Samsung的6,469件，整整多了近五成。然而媒體寵兒FAANG組，其榜首的Apple整體排名第七，總件數才2,490，幾乎IBM的三分之一不到。可見轉型後的IBM，主要是靠員工們的智慧在賺錢，而員工們的智慧又多儲存在他們的筆電裡，所以搶筆電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在搶一台價值千元的財產，而是無價的智慧。

在專做高速數據傳輸和串流技術的IBM子公司，Emeryville的Aspera擔任研究科學家和工程師的曾爍，於去年12月31日除夕當天，即使公司放假，他還是努力在奧克蘭Montclair區Mountain Blvd.的星巴克工作，而且這一天還是他的34歲生日。在這樣的高科技公司工作，標準工具就是筆電，所以當他在店內專心用電腦之際，一位以連帽衫罩住頭部的男子走近他身旁，目標明確地抓起筆電就往外跑，搭上在外接應的一輛SUV逃走。曾爍也動作很快地追上去，還跳上了車，但被歹徒推下去，於是便抓住車門把手不放。歹徒高速行駛在那狹小街道，終於把曾爍甩掉，而這位獲得堪薩斯州立大學原子物理學博士的辛勤工作者，就被歹徒給甩出去，撞到停在路邊的車輛而死。

諸媒體多以「男子拚命要奪回被竊筆電」這類標題描述這條新聞，筆電了不起兩三千塊，值得用命去拚死奪回嗎？所以曾爍的拼命絕不會是為了那幾千塊的硬體，而是存在那裡面的辛苦智慧財產。且像IBM這種靠專利維生的公司來說，研發人員的智慧結晶就是公司財產，那價值遠非幾千塊筆電所能比的，曾爍拼命要奪回筆電，某種意義上，也可說是因公殉職。

那些搶匪是為了電腦內的科學家智慧財產而搶奪嗎？當然不是，絕對是為了白花花的鈔票，只不過這鈔票頂多一台幾百塊錢，與科學家的智慧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而會讓科學家拼命去奪回的重要原因，是筆電會被清除掉所有資料，然後被黑市賣到海外。被搶的筆電越新越好，MacBook和Dell是最愛，尤其是蘋果的。黑市需求促長了搶筆電、偷筆電等犯罪，因此檢警雙方打算從源頭來抑制。2018年由Fremont警方和Santa Clara縣檢察官聯手的一個名為「百萬元寶貝」行動，就破獲了一個涉及該區數百起入車行竊，他們所謂的大型筆電竊盜集團，被竊的筆電都被賣到越南去。行動負責人之一的Fremont警官Mike Tegner說：「整個灣區到處都有銷贓者，它們靠筆電贓物外銷來賺錢。他們會清除電腦資料，然後在另一個國家重生，這正是滋長犯罪的源頭。」

電腦所有資料被清除，這才是在咖啡館的筆電工作者最怕的事。23歲的聖荷西州立大學電腦工程研究生Danny Nuch，也會在校園附近的Philz咖啡館工作，他說：「我對搶筆電這事非常警覺。」他絕不會讓筆電離開視線，如果沒有朋友相陪，上廁所也把筆電帶著，他說：「它對我來說非常寶貴。」25歲的Brittani Medeiros也是Philz的筆電客，她說：「我會一直警覺著，我的筆電就是我的努力成果。」

筆電犯的主要有兩種犯罪途徑，偷或搶，所以視情況便可能是輕罪或重刑了。加州為減輕監獄負擔，2014年通過《提案47》，把一些非暴力重罪改成輕罪，黑市筆電最大貨源的灣區三大城市，從此噩夢開始。曾爍事件後，那家星巴克的附近數百名憤怒且擔心社區治安的居民，舉辦一場公共安全會議，Alameda縣地方檢察官Nancy O’Malley，就在會議上承認此類筆電犯罪「發生得太頻繁了。」

不只頻繁，且有暴力化趨勢，從偷到搶到開槍。1月11日晚間，一名男子在北奧克蘭的一個公車站，被一位蒙面歹徒開槍搶筆電。據目擊者指出，歹徒明目張膽地向被害人索討筆電，被害人拒絕後就直接開槍搶了。筆電往往儲存著主人努力工作的智慧結晶，尤其在高科技產業密集的矽谷，就算是不見血的筆電犯罪，對矽谷人來說，可能比持械搶錢還嚴重，所以如果無法做到全加州翻案，至少灣區對《提案47》可能要從嚴再議。

記者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