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灣區人用不著想不到，但這項成就真的值得寫進史書，至少在釀酒史。南加聖地牙哥一啤酒廠於3月16日推出一款新的愛爾淡啤酒(Pale Ale)，這本是件稀鬆平常的事，但首嚐這款新酒的人物有點來頭，是該市市長Kevin Faulconer。市長參加企業新產品發表會也不稀奇，罕見的是他手中的啤酒是用回收水釀造的，加點想像力進去，便可說是用「廁所水」釀的。他一口下去後大讚道：「好酒！」無論是真心話或場面話，「好酒」形容這款名為「全回收愛爾淡啤酒」(Full Circle Pale Ale)一點也不為過，因為酒廠敢用回收水來釀酒，不但需要好技術，更需要好大的勇氣。

啤酒九成是水，所以啤酒廠當然重視水質，像全美銷量最大的百威啤酒(Budweiser)，就是從水質可謂全國第一的聖路易斯市(St. Louis)發跡，而那裡從1835年便建設了公營自來水廠。加州知名精釀啤酒廠俄羅斯河釀酒公司(Russian River Brewing Company)，誕生於山明水秀的俄羅斯河畔葡萄園與紅木林中。又如金山最著名的錨牌酒廠(Anchor Brewing)，水源是內華達山脈融雪的Hetch Hetchy水系，這個水至少金山水事業處曾說過比瓶裝水還棒。

論水質，用自來水已差不多算底限了，居然還敢用回收水來釀酒，釀出來的酒竟還讓許多人說不錯，這樣的回收水技術到底如何讓人咋舌稱奇的呢？這款「廁所水」淡愛爾水源來自「聖地牙哥純水」(Pure Water San Diego, PWSD)計畫，其目標是2025年前用回收水供應該市三分之一用水，讓該市水需求也有具成本效益的選項，並提供一個永續可靠的水源。它用的是與太空站裡回收太空人尿液、汗水與廢水相同的過濾技術，目前共分五個步驟，首先是廢水臭氧化(Ozonation)，將臭氧打進廢水中，然後經過臭氧接觸器的長管道，殺死廢水中的微生物，去除汙染物，然後臭氧再轉化成氧，進入下一個步驟；二、生物活性碳過濾器(Biological Activated Carbon Filters)，靠有用菌來消化三到五成的水中生命；三、膜過濾(Membrane Filtration)，去除水中雜質、病毒與細菌；四、逆滲透(Reverse Osmosis)，高壓幫浦會強迫水分子通過比最小的細菌或病毒還小五萬倍的逆滲透膜，藉此過濾水中可能猶存的有害物質；五、紫外線殺菌(Ultraviolet Disinfection)，利用類似陽光的紫外線照射水，摧毀微生物或病毒的DNA，同時，先進的氧化設備再去除水分子中任何殘留汙染物。

這個計劃得獎無數，2011年以來共得了至少十五個從地方到世界性的水資源再利用與推廣教育方面的獎項，不過相信所獲的最大獎，還是酒廠選擇用它。肯定PWSD水質來釀酒的公司也大有來頭，它是南加最大，2016年銷售量居全美手工精釀第九的磐石酒廠(Stone Brewing)，其產品也常獲得國際性大獎，像“Imperial Russian Stout”與“Go To IPA”兩款酒，就獲得2014年美國啤酒公開賽(U.S. Open Beer Championship)金牌，在2006與2008的世界啤酒杯(World Beer Cup)大賽中也都各以Ruination與Pale Ale拿下銅牌。

這家1996年才創立的地方小酒廠，打第一天起便以每年平均四成的成長率在茁壯，二十年不到就成為全美第十大廠，連香港台灣都買得到。他們標榜不打廣告、不搞促銷，任何時候買都一樣價錢，因為從創立開始，就立志要釀出卓越獨特的啤酒，堅守永續、商業道德和釀造藝術的承諾，這款全回收愛爾淡啤酒算是理念的成果展，雖然因嚴苛的加州回收水利用法律，不准販賣，也因為帶實驗性質，只釀了五桶半。

負責釀出這款酒的磐石酒廠釀造與創新經理Steve Gonzalez表示，PWSD的水過濾得太乾淨了，以致他還得加些礦物質回去，且這水比他平常用的來得稀薄，所以加了水晶麥芽(crystal malts)之類東西來平衡，他自己對這款酒的評價是：「在我釀過的淡愛爾中，它擠得進前三名。」至於專業人士怎麼看呢？品酒師Shane Trussell說：「我想它有種味道外的感覺，或者有不同凡響的東西在裡面。它真的很棒。」有些人持保留態度，只敢淺嚐幾口，但Gonzalez對他們說：「大膽喝喝看，你們不會失望的。」

對回收水的信心不只出自一位名釀酒師，全國銷量緊跟磐石酒廠之後的該市第二大精釀啤酒廠Ballast Point，也於三天後推出他們的回收水啤酒Padre Dam Pilsner，在啤酒界Yelp的Untappd上獲得3.41顆星評價。缺水的南加對水非常用心，也十分珍惜，所以那裡的回收水不但有天空，甚至昇華到藝術境界，而這不正是人們對自然資源應有的態度嗎？即使很「水」的北加似乎也該如此。

記者 /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