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徹斯(Chesa Boudin)，這位六月才被罷免的前舊金山檢察官，被人記得的好像只有55%的罷免贊成票，難道他都沒有什麼值得被人稱頌的功績嗎？最近一個熱門話題令人想到了他：薪資偷竊(wage theft)。

2020年1月他才上任，4月便在地檢處內設一個新的、全國首創的、針對員工福利的經濟犯罪調查單位，專門打擊包括薪資偷竊在內的侵犯員工福利的犯罪。他在成立的聲明中說：「薪資偷竊大大影響了生活在邊緣的人，因此遠比傳統地檢官聚焦心力來調查的許多犯罪類別，還更嚴重地影響公共安全體系。」

儘管有一半以上的舊金山選民不喜歡他，但他的這項政策卻深受勞工團體讚揚，常拿一件雖然不在他任內，但卻可能是舊金山最臭名昭彰的薪資偷竊案當假如。由Golden Gate餐廳集團特許經營的舊金山地區五家漢堡王，在2016至2019年間，共對超過230名員工未支付最低薪資、不給加班費、不供餐也沒給休息時間，還違反沒給員工健保等多項規定，而於2020年被州勞工專員辦公室(LCO)裁定，欠這些員工190萬元。另外，舊金山勞工標準執法局也發現，Golden Gate從2016至2018年間，沒有為其235名員工支付規定的健保費，於是在2020年，Golden Gate與舊金山市府達成八十多萬元的和解。

但乾脆收掉所有漢堡王的Golden Gate，採取上訴策略來拖延支付欠薪，所以受影響員工迄今仍未拿回應得的報酬。博徹斯在去年底罷免聲浪的焦頭爛額中，仍憤慨地用推特與被偷薪資的員工在一起：「我對這裡發生的薪資偷竊規模感到憤怒（漢堡王）。我們在全國各地都看到類似的罪行。我有一個簡單的消息：別從舊金山員工那裡偷錢。@legalaidatwork、Trabajadores Unidos幹得好。凡工作者都必須被付薪水。」

假如博徹斯管Golden Gate的話…那幾年加州的薪資偷竊問題真的很嚴重，舉凡清潔工、快餐店員工、老人之家、收銀員、洗碗工、園丁、泊車小弟、農工與電話中心等勞力密集工作，多有被雇主苛扣薪水的情形。做經濟研究並分析政策的經濟政策研究所(EPI)於2017年發表研究稱，加州領基本薪資的員工，因雇主違法而每年總共損失近廿億元，這相當於每週約$64或每年$3,400，已是他們收入的22%。

薪資偷竊是聯邦刑事犯行，在加州最重可處三年徒刑，但過去的加州檢察官很少單純以薪資偷竊來刑事起訴雇主，而州專責勞工權益的監管機關查到的案子卻不少。LCO發言人Paola Laverde說，自2015年以來，他們已經將16件違反勞工權益案件變成刑事起訴，其中11件涉及薪資偷竊。但同時間的檢察官，卻很少向CalMatters報告他們主動辦了幾件這類案子。

LCO光於2019-20會計年度中，便開了141件違反基本薪資罰單，以及102件違法加班的罰單，但罰單案子卻都是在民事庭處理。同時，勞工們也認為他們的薪資被偷，就該去找LCO申訴，沒想過向執法機關檢舉。2021年加州員工共申訴了一萬九千件薪資未付，總共金額達3.2億元，所以一般認知也讓這犯行走行政處理，沒能去走司法程序。

既然是偷竊，檢察官要睜隻眼閉隻眼嗎？博徹斯至少幫很多檢察官睜亮了眼睛。隨著司法體系與勞工們的覺醒，許多檢察官都說薪資偷竊會越來越走向刑事起訴，近幾年也有好幾間地檢處宣布要成立專責薪資偷竊之類的違反勞工權益的單位。洛杉磯地方檢察官George Gascón說：「這裡的目標是增加我們的檢察官注意力到薪資偷竊，這種行為對整個社區都不利。」

研究顯示，薪資偷竊受害者多是弱勢族群，也就是那些低薪工作者，通常是有色人種或移民。而檢察官過去對經濟犯罪的興趣則多在白領階級，例如勞工理賠詐欺或逃稅，受害者往往是企業機構或政府機關，員工反而成了加害者，例如負責加州職傷理賠的加州勞保局說，2020-21會計年度，反詐欺部門就抓出了3,317件疑似詐欺案，進行了170件逮捕，並把198件案子轉給司法機關，潛在的損失達1.6億多元。

不過現在檢察官們也要加大力度抓老闆們了，五年前，LCO轉給司法機關的案子才三件， Laverde說今年到十月為止，他們已轉了十幾件。EPI也說從2017年以後，全美至少有15州的檢察官在加緊這方面的起訴力道，不過一些勞工專家質疑，司法起訴能幫勞工們拿回欠薪嗎？畢竟光贏得民事訴訟的勞工都還有很多拿不到錢，何況一堆老闆是做黑的，他們根本不會有流動資產。所以結論就是法律只能管到有良心的正當老闆，勞工們還是要自己睜大眼睛看清楚，否則做白工一回事，送了性命健康可不得了。

記者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