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幾十年前，台北還挺流行樓梯間小廣告的，就是有人噴漆或貼上清水管通馬桶以及平價搬家之類的廣告，而平價搬家有多平價呢？打電話去問的結果往往是一般搬家公司費用的一半到數分之一，簡直是租輛貨車附贈搬家工人，

對經濟拮据者以及涉世未深者來說，是個極誘人的選擇。然而一旦請君入甕，家當上了對方的貨車後，工人們便開始扮演黑臉白臉的討價遊戲，而且還不准顧客還價，因為家當已上了賊車，他們會威脅把它們丟到路邊。而且叫警察來也沒用，他們會說已記得你的住址長相，有本事就別出門，最後顧客往往沒轍而任其宰割，只不過宰割程度也不離譜，就是回到正派公司的正常價或高些而已，沒有數十數百倍地痛宰，但最後讓買賣雙方都覺得，就是賺個正常辛苦錢而已，有需要搞得買方委屈賣方昧良心嗎？

「有一些被扣下來當人質的情況，就是某些搬家公司在與客戶談妥一個價錢後，便會扣下客戶的家當當人質，除非客戶支付遠超過當初講好的價錢，否則他們就不打算歸還家當。還有一些是乾脆就把家當拿走，與他們簽搬家契約的客戶將再也看不到它們。」這段與幾十年前台北樓梯間搬家小廣告伎倆非常像的話，是出自加州管理搬家業的日用品與服務局的代理局長Yeaphana La Marr之口，今年十一月中，《衛報》一篇有關搬家詐騙的報導所採訪的。

真不可思議，原來從台灣紅到美國的不只珍奶，還有數十年前的搬家詐騙伎倆，原因可能就是今年以來，搬出加州的搬家需求大到可以養詐騙市場，其中最好騙的就是灣區，而灣區更好宰割的便是舊金山。加州正派經營的搬家公司是被政府嚴格監管的，所以在這搬家爆發年，許多灣區搬家公司都說他們整個夏天，於數個月前已被預約一空，而且行程滿檔到秋天，這是正常歲月的搬家公司淡季，因為孩子們開學了。在谷歌、臉書與Yelp上評價都很高的舊金山在地搬家公司Gentle Giant發言人表示，到2020年9月止，搬出舊金山的數量已是前一年的三倍。

密西根大學經濟學和金融學教授Mark Perry，過去數年都在研究美國的州際移民市場，他說：「加州每搬進一戶人家，就有兩戶人家搬出去。U-Haul會根據他們看到的不平衡狀況來定出即時價格，而現在舊金山的卡車極其短缺。」U-Haul是美國最大的搬家卡車出租商，訂不到或請不起正牌搬家公司，向他們租卡車自己搬也是個辦法。但是因為駛出灣區的卡車太多了，而開進來的很少，因此就算它是全國連鎖，有資源可以調度，也應對不及這種嚴重供需失衡狀態，造成開出灣區的卡車價格暴漲，程度可讓那些所謂被哄抬的衛生紙、乾洗手都甘拜下風。Perry檢查了加州人出走的幾個首選城市，例如亞利桑納州鳳凰城到舊金山，U-Haul卡車租金為$311，反向則要$2500，其它的德州、華盛頓州和內華達州都是如此，出加州比進加州要貴上以倍數計。

正牌搬家公司根本消化不了加州的需求，因此地下搬家公司當然有肥沃的土壤可以成長。La Marr局長表示，雖然黑牌很難查緝，但該局根據公眾或其它機關(包括當地執法部門)的線索進行調查，發現自去年以來，消費者對搬家公司的投訴激增了74%。她說：「我們不知道造成的主要原因是否為瘟疫，或者還是有其它因素，例如本局累積的知識多了。」

聯邦交通部督察長辦公室通緝的33名搬家詐騙犯，加州的聖荷西及周圍便有9人。他們經常更改姓名、公司名稱和位置，以逃避法律的制裁，非營利組織Better Business Bureau的一份報告顯示，Global Movers這公司名至少在包括加州在內的六個州與其它搬家公司有關聯。這些還只是官方公開通緝的逃犯，若加上個體戶小毛賊，可能就多到不可勝數。專門幫消費者研究和評價搬家及倉儲公司的組織Move.org，列出五個小訣竅來辨別搬家詐騙，包括是否領有聯邦汽車運輸安全管理局(FMCSA)的執照、收了比說好的價格還高的錢、用體積而非重量來估價、室內估價前就先要求簽約或付錢與沒第三方評價。

Hayward家族搬家公司Macy’s Movers的Chris Mayer，說他們經營了快百年，從未見過客戶像今年這麼充滿焦慮，他說：「真的很糟糕，客戶打電話向我們哭訴。他們很害怕，有再也不出現的搬家公司，有不回電的搬家公司，他們甚至找不到U-Haul卡車。我一生當中，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恐慌。」2020年，真是令人惶惶不安的一年，連搬個家想逃離也是。

記者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