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科學實驗證明，人傾向於把小謊說成大謊，由臉紅脖子粗地說謊到氣定神閒地說謊，從不說謊到說謊成性，最後像個人體味般地變成身體一部分。當然，科學家也發現有些人是不說謊的，只是無法算出這一小撮人是多麼地稀少。

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腦情緒實驗室(Affective Brain Lab)的神經科學家們，讓八十名受試者處不同情境，他們可以反復說謊，並根據說謊程度得到不同的獎賞，然後用核磁共振造影(MRI)來掃描腦部負責情緒的杏仁核(amygdala)變化，結果發現它隨著說謊程度加深而越變不敏感，因此他們得出結論說，這是第一次實驗證明：人撒謊越多，膽子越大。

這篇論文名為《大腦會習慣不誠實》(The Brain Adapts To Dishonesty)，刊登於神經科學舵手級期刊Nature Neuroscience，由該實驗室主任Tali Sharot與另兩名神經科學家，以及曾得過「搞笑諾貝爾獎」(Ig Nobel Prize)的北卡州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知名心理學教授Dan Ariely共同撰寫。

對此首個撒謊會成性的科學實驗，麻薩諸塞大學心理學和腦科學教授Robert Feldman稱讚道：「這個結果為人們透過練習而成為撒謊慣犯提供了線索，也提醒大家，容忍小撒謊，就要承擔變成大騙子的風險。」阿姆斯特丹大學的行為倫理實驗室的Shaul Shavi說這個「優雅」又「重要」的研究，為說謊的滑坡謬誤(Slippery Slope)論得到證據。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Wharton School of Business)研究欺騙的Maurice Schweitzer也說，利用大腦掃描來證明神經系統與說謊有關是新奇的方法。

因這個實驗是設定在受控制的環境中，且說謊的回報是給獎賞，所以連研究者都懷疑這些發現是否可應用到「真實世界」。雖然真實世界對說謊者多不容情，但「食髓知味」好像也是現實中常見的事。人如此，企業亦如此。

堪稱本世紀最令人傻眼的企業作弊事件，當屬去年九月爆發的福斯(Volkswagen)汽車集團尾氣排放造假事件。這家2014年賣出千萬輛車、旗下有八家車廠的世界第二大汽車集團，本身品牌價值高達125多億元，但一個全世界都想不到的企業撒謊行為，便讓它光在美國就賠光了所有品牌價值，還不夠25億元，且本可提早實現執行長Martin Winterkorn定下的2018年成為世界第一的「策略2018」(Strategy 2018)目標，一下子全打水漂兒，而這位執行長也於美國環保署提出作弊指控後五天，黯然下台。

他從2007年任福斯集團執行長，造假事件則從2008年開始，完全在他的任內所裁定執行的，下台負責理所當然，甚至可能還賠不起消費者、集團與股東們的損失。只是讓人費解的是，一個年收達2366億元，比豐田還多的集團，竟然會靠軟體作弊來衝目標，實在不可思議。也許是為了在節能車發展方面爭霸主的心態作祟，發展柴油車的福斯不惜靠作弊，也一心想要壓過發展油電混合車的豐田，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的不只福斯，總部在三藩市，曾於去年成為全球第一大市場資本銀行，現為全美第三大資產的富國銀行(Wells Fargo)，竟然也為了衝業績而於今年九月爆發盜開帳戶與信用卡事件，涉及兩百多萬未授權客戶，被開罰金額也近兩億元，這還不包括客戶求償。下台的同樣是公司最高主管，社會的譴責則是加州與麻州停止與其往來，標普評級從穩定降為負面。

這個牽扯到五千多名員工的欺詐行為，是由Carrie Tolstedt所領導的社區銀行(Community Banking)業務部門所爆發的，該部門訂出激進的銷售計畫，規定各個分行要每月達成一定的信用卡、活儲帳戶、支票帳戶等員工們俗稱「富國八大」(The Great Eight)社區銀行產品的開戶配額。明顯的，這樣的配額不合理且充滿壓力，但總部不管這些，只看業績是否達成，因此基層員工被迫鋌而走險。

前賓州Allentown富國銀行分行經理Julie Miller說：「這些高管創造了一套充滿騷擾與壓力的系統。」她指出，每年她的分行都必須增加35%的銷售，但Allentown是個小城市，客源有限，所以這些新增要從那來，只有從現有客戶那裡挖。San Diego分行前個人理財顧問Khalid Taha稱，他每天都有要賣出兩到三個產品的壓力，他說：「銀行不合理的銷售政策，讓我付出很大代價。」美國十月第一週的初領失業金人中，相信每五十人就至少有一人是富國銀行貢獻的。

做出大腦會習慣說謊實驗的Sharot主任說：「當我們撒的謊越多，我們就越不可能有什麼情緒反應。」也就是，撒謊越多，羞恥與罪惡感會越沒有，小則小欺小騙，大則作弊奪世界第一，甚者便如《莊子‧胠篋》所云：「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對此，人豈可不戒慎恐懼呢？

記者 /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