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子

在一段紀錄片上,我第一次認識了甲登慈善小學。這是一部拍攝甘孜地方舞蹈的片子。甘孜特有的充滿藏域風情的舞蹈被稱作“甘孜踢踏”,節奏鮮明,動作奔放,熱情粗曠。影片的結尾,是一群Teenager,穿著橘色的藏袍,在青藏高原特有的澄澈的藍天白雲的掩映下,圍做一個大圈子,起舞。

(網路照片)

這些就是甲登學校半大的孩子,舒展著長長的衣袖,揮灑著青春;踢踏著繫著響鈴的雙腳,奔騰著活力。與前面專業的演員、專業的編排相比,他們的舞姿更加簡單而隨心所欲,笑臉更加樸實而幸福洋溢。在這片青綠色蒼茫遼遠的高原草甸上,他們不僅僅點綴了明快的色彩,豪爽的身姿,還賦予了自由舞動的情懷。

情懷,是一個很令我們這個紛繁的社會感慨的詞。靜下心來的時候很嚮往,卻在忙忙碌碌中忘記了去追求。每日里在各種條條框框下權衡著,決策著,改變著。盲從有之,抗爭有之,人云亦云有之,特立獨行有之。很多事情,模糊了初衷,隨波逐流之後,成了一種慣性。直到有一天,被什麼所觸動,驀然回首,才發現,做人已沒有了情懷,生命也沒有了厚度。

灣區的生活總是忙碌而枯燥的,柴米油鹽、車子、房子、孩子,充實卻又總隱隱感到內心的空蕩。因此,我想呼籲大家做些什麼,不一定非要是甲登小學,甚至不一定非要是中國的教育。只是為了一個樸素的理想,為了一段不一樣的人生。

甲登慈善小學是一個俗稱,它的全名是“格德桑登向秋曲批慈善學校”,是一所免費慈善寄宿小學。創辦人甲登•絡絨向巴活佛是甘孜大金寺的活佛,他的辦學理念只有一句話並不是很新鮮的話“教育是改變貧窮的唯一出路”。為此,他拿出了自己的積蓄、變賣了家中的馬匹,而且還四處拉贊助、借錢,歷經千辛萬苦之後,甲登活佛自任校長的慈善學校才得以成立。

這是一個簡單的地方。環境簡單,天空、大地、白雲、綠草,圍牆環抱中,獨自矗立著兩棟充滿藏族風味的小樓,之外便只有延綿的山丘起伏。學生簡單,都是牧民的孩子,還有許多孤兒,歡笑著跑進跑出。老師也簡單,就是為了教書而來這裡教書。每個月100元的工資,和近乎與世隔絕的地點,財、權、名、利顯然是和這裡挨不上邊的。

樸素的學校,樸素的人,也只能給它以樸素的形容:

“甲登活佛是個蠻可愛的人,並且握手時的力量讓我有些吃驚,如果我們同歲,單挑可能還真不是對手。

白瑪校長是個有點迷茫的政治家,28歲的他笑容舉止都要遠遠超過在旁邊水利工程開工典禮上出席的省領導,相信在若干年後還是如此。
我見他最後一面時擁抱了他,他在後來的幾天一直發短信問我是否一路平安。

扎西老師是個帶著小悲傷情結的男人,他不喜歡喝我最愛的雪花啤酒,但是他知道喝酒能讓人高興,所以他還是會去喝。我覺得他看上的女老師應該不會拒絕他,他欠缺的只是一點開低級趣味玩笑的能力。
人嚴肅正經並不是沒有意義的,但意思就不大了。

茨母老師是個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她看著我笑的時候我會不好意思,雖然在這個地方,皮膚保養實在很困難,但她那位長得像張震的老公並不在意這一點,兩個孩子也不在意。

早上6點起床,晚上9點睡覺,吃飯,早操,上課,上課,跳舞,上課,上課,吃飯,輔導,上課,上課,上課,上課,吃飯,自習,自習,輔導,偶爾在校外的樹林裡和學校的草叢上唸書,在操場上嬉戲打鬧。操場上被簡單的木架子懸掛起來的,是從汽車輪胎上摘下來的金屬片。那片東西被敲響的時候,孩子們蜂擁般衝進教室。

‘老師啊,100塊工資一個月,班主任107塊’‘吃什麼?吃學生剩下的飯菜’

菜都用特大號的笸籮和鋁盆裝著,青蒜,土豆,肉,白菜,西紅柿,蛋。
整個廚房靠兩個35w的燈泡的照明,白天是不開的,喇嘛在窗邊藉著陽光削皮切菜,大師傅用鏟土的鏟子在直徑一米五的鐵鍋中攪拌,打鐵的聲音和菜的香味配合的天衣無縫,只是為了不超出每人每天5元伙食費的限度,不得不把菜變成菜湯,看著水從餵牛的膠皮管中流出,最後充滿大半個鐵鍋,成品菜以我們的標准說,可以叫回鍋肉湯和白菜雞蛋湯。

每個桌坐8個孩子,開飯前,中隊長或是負責人們先進到廚房,給每個孩子分飯分菜,年齡大一點的孩子,會多分得一點飯,多分得一點味道濃的那個菜湯。

世界上其實並沒有能夠淨化心靈的地方,大金寺的甲登小學也不例外。但是看到這樣的所在,卻可以把人的心清空。然後,就可以決定要裝些什麼回去。甲登的孩子們裝了很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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