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9月11日，灣區捷運系統(BART)在東灣的Oakland與Fremont間開始了載客服務，頭五天就破十萬乘客數。這在當時算是最具未來感與前瞻性的大眾運輸系統，讓時任總統尼克森(Richard M. Nixon)偕同夫人專程來搭一趟，充滿驚訝與好奇的尼克森說：「你知道嗎，這看起來真像NASA！」如果看BART的70年代檔案照片，會發現當時的員工服裝還真像《星艦迷航記》(Star Trek)企業號星艦船員制服。BART曾榮獲美國公共工程協會(American Public Works Association)，票選為廿世紀北美十大公共工程項目之一，也被美國機械工程師學會(American Society of Mechanical Engineers)，選為機械工程歷史性地標，也獲得美國大眾運輸協會(American Public Transportation Association)2004年傑出大眾運輸系統獎，但之後呢？榮光好像不再了。今年一月BART自己做的調研顯示，乘客對BART的滿意度已掉到二十年來最低水平。

這份每兩年做一次的乘客滿意度調查發現，包含「很滿意」與「有點滿意」的整體滿意度，過去四年間掉了15個百分點，從2012年的84%退步到2016年的69%，且與上回調研的2014年相比，也少了5個百分點。另個滿意指標「是否會向人推薦BART」，這個問題結果也出現下降，包含「絕對」與「可能會」的正面回應，從2014的89%掉到2016的85%。至於BART是否為「物超所值」的交通選項，這回也比上回少了4%，不過基本上，認同的人都只在六成附近徘迴。近四年間滿意度下滑趨勢，相較於1998至2004年間的上揚，當然與這幾年系統處於汰舊換新有關，又遇到太多青黃不接的意外，像去年二三月間最有名也最神秘的黃線東灣幾站所發生的「電湧」事件，一下說是神祕高壓電燒壞車子，一下又說是車廂與系統不合，但結論就是班班延誤，而偏偏這正是捷運族最在乎的點，難怪BART董事會主席Rebecca Saltzman稱這樣的調研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她說：「就連我都對捷運表現感到沮喪。過去一週間，我每天都搭捷運，但每天都發生延遲。」

如果捷運做不到準時，那跟自行開車塞在公路上有何差別，後者可還舒服多了。

此次調研當然也發現有滿意度提升的項目，像座位狀況與清潔度就成長了3.9%，這可能要歸功於捷運局清潔工賣命工作的成果，也不難理解為何有位華裔清潔工，2015年領到27萬多薪水的原因，因為他為清潔工作幾乎天天加班，因而賺到16萬多的加班費。

自2004年的86%史上最高滿意度後，約持平到2012年，之後開始走下坡，但週間平均乘客數卻是在走另段上坡，從2010年的35萬人左右增到2016年的45萬上下，理論上，除了經濟大衰退時期像2009年前後，乘客數會減少外，搭捷運的人應是越來越多，但2016年是個轉折。去年的灣區經濟表現不錯，讓BART本估計乘客數保持跟過去差不多的成長幅度，但到十二月結算發現，比預期的低很多，且與2015年相比，還呈現負成長趨勢，尤其是週末時段。週末乘客從三月開始萎縮，且當月就立即下降了近二成，而週間時段幾乎以會計年做分野，七月以後也跟著負成長，雖然幅度最高也才負兩趴左右。伴隨乘客數變少的財政負面因素，還有超預期的非人事類成本增加與銷售稅減少，BART估計本會計年度將可能短收2500到3500萬收益。

為彌補這可能的預算赤字，BART首先凍結人事，並要求各單位減少顧問費一成，但似乎省不了多少錢，於是三月中開始大刀闊斧救捷運前的聯邦法定動作：公開調研。BART提出來的殺手鐧有三大項：增最低票價、向磁條紙本車票收附加費與減少13歲以下少年、高齡與殘疾人士乘車優惠。

最低票價案已於3月9日被董事會擋下了，但其它方案順利進入法定調研階段。減優惠部分，是將現行的62.5%折扣降成50%，不過也會將少年優惠拉到18歲。至於車站自動售票機賣的磁條紙本車票部分，BART的理由是它比Clipper卡成本高，所以不該與Clipper同價，因此提出了加收10%、25%與固定5角三種調研方案，若以收25%附加費來說，從金山國際機場到Dublin/Pleasanton的現行票價$11.6就要漲到$14.5。

按BART數據，漲最低票價根本無關赤字痛癢，救亡圖存的關鍵在紙本車票附加費過那一種，因估計可增720萬到1,710萬收入，約可彌補二到七成間的預算赤字。另外再靠每天晚一鐘頭發首班車、減少Richmond與Fremont線班次、賣車廂內與車站廣告、漲停車費等措施，粗估約可再多數百到千萬的收入，但除了賣廣告外，漲價減優惠扣服務真的是最後一搏的殺手鐧嗎？別忘了2016調研的發現，乘客雖認為Clipper好用，卻不是最關心的事。一個完全為方便捷運經營而發明的東西，卻要為了它來大漲「本來的」車票價錢，是否本末倒置了？而乘客最關心的準點、班次、車站與車廂狀況等問題，卻可能被殺手鐧給殺了，實讓人擔心，這招下去是否會變成惡性循環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