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有一段很長時間以來,警察對一家新聞機構或實體進行最激進的突襲事件之一。」堪薩斯州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法律總監Sharon Brett如此說。

他接著表示,突襲的廣度與行動過程中所帶出的激烈程度,似乎是「一件令人震驚的當地警察局權力濫用。」

到底是什麼事件被人權團體說得這麼嚴重?不過在美國,警察突襲搜索新聞媒體的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因為一不小心,就犯了連小學生都會背的憲法第一修正案的新聞自由保護。去年8月11日,堪薩斯州中部人口才一萬三千多的小縣Mario,警察局長Gideon Cody帶著法官簽署的搜索票(search warrant),率員警突襲搜查位於人口兩千的縣府所在Marion市的Marion County Record報社,並同步搜查發行人與老闆的家。

據報社自述,過程中扣押了報社電腦、電話、檔案伺服器以及員工個人的手機,還有一位記者說她的一根手指,因為Cody局長搶奪她的手機而受傷,不過比較嚴重的是發生了死亡事故。警方同步搜索發行人與共同老闆Eric Meyer的家,扣押電腦、個人手機與家裡的網路路由器。Meyer指控,同住的98歲母親,市議員也是報社的另位老闆Joan Meyer,還因此事件所產生的壓力而於隔天崩潰死亡。

Cody於13日捍衛他們的行動,說聯邦法律規定查報社通常需要傳票(subpoena),而不僅僅是張搜索票,但有個情況例外,就是「當有理由相信,記者正參與潛在的不法行為時。」可是什麼不法行為,Cody卻沒有明列出來。

Meyer則在自己的報導中說,深信此起事件與他們之前報導一家當地餐廳有關,至於什麼事情讓警方敢冒大不諱地對報社如此大動作,則已經不是後來《紐約時報》、《美聯社》與CNN等全國性重量級媒體追蹤報導,還有網路熱議的重點,因為不外乎小鎮的雞皮蒜毛事情,雖然在法官簽署的搜索票中,把餐廳老闆列為被害人。

這個「雖然」才是大家關注的亮點,法官怎會這樣輕易地簽署了一張可能衝撞憲法的搜索票呢?大約事件後一星期,Topeka市人Keri Strahler向堪薩斯州司法委員會投訴,要求審視簽署法官Laura Viar在做出決定時的心智能力,因為那「很明顯地違反了聯邦與州的法律」。

新聞自由基金會倡議總監Seth Stern撰文稱,這位法官應該回法律學校再好好唸書一下。他指出,在堪薩斯州,只要有高中學歷,然後考試及格便可當上治安法官(magistrate judge),並且可以簽發搜索票。Viar法官本來是一位律師,於2022年11月被當地一個「提名委員會」選為法官,但按排序來說,她應該還沒有資格。

Marion事件也震撼到堪薩斯州立法委員,Topeka的州眾議院少數黨領袖Vic Miller,與Hutchinson眾議員Jason Probst,他以前是位記者,已於10月3日聯手起草一項法案,要防止治安法官簽搜索票,取而代之的是把權力留給堪薩斯州的地區法官。Probst說:「關於司法審查和搜索票,我們需要坐下來談談。我幹新聞記者十五年了,我還第一次看到當搜索票被送到法官那裡後,居然沒被充分地審查。」

Miller則說:「簽發搜索票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不僅與媒體有關,而且與每一個人有關,這絕對是對隱私的重大侵犯,除非你有實質理由繼續進行,否則你不會這樣做。」堪薩斯州州長Laura Kelly也說:「隨著有關Marion County Reporter突襲搜索的更多資訊曝光,事情變得很明顯,搜索和扣押都是嚴重的濫權。這一事件不僅表明為何要設一道安全護欄,來避免類似事件再度發生,同時也顯示此類問題的獨立與周到的審查的重要性。」

Viar法官母校Washburn法學院代理院長Jeffery Jackson說,如果警方真的相信報社人員犯了法,那麼搜索票就可能違憲了,因為以前的案例明白指出,給報社的搜索票必須侷限在涉案的特定物品,否則會對報界產生寒蟬效應。又如果警方真的利用搜索票找到了報社犯案的證據,那麼警局就違反了Kansas Shield Law,因為沒有為他們在找的情報去申請一張傳票。他說:「無論採取那種方式都違法了,不過這真的要取決於想獲得搜索票的意圖是什麼。」

也不用那麼多假設了,因為8月16日,突襲搜索後四天,地區檢察官就把扣押的電子裝置通通還給報社與個人,稱他已經確定沒有一個「法律上足夠的關聯性」來證明搜索的合法性。至於那位把搜索票送給法官簽的局長,則已於10月2日辭職了,不過不是就此沒事,因為他已被報社告翻了。是的,正如院長所說的,警察搜索人民的意圖是什麼非常重要,尤其對象是新聞媒體,真是一齣小事鬧大、大事鬧成沒完沒了的法律鬧劇。

記者 Pegasus J.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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