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自己成功的受害人。」這句話讀起來很拗口，從邏輯上說，似乎又不通。自己的成功就是成功，怎麼又會令成功者受成功之害？
諸位看官，且聽我慢慢道來。前不久，一些兒童早期服務（early child services）機構如First 5 California等，其經費來源發生問題。加州選民於1998年通過一項提案，據此提案，這些機構的經費來源主要是香菸和菸草產品的稅收。去年11月加州選民通過第31號提案，該案禁止加州出售調味菸草產品（flavored tobacco products） ，又減少了菸草產品的稅收。
是的，反菸人士希望減少甚至停止銷售菸草產品，從1998年到現在，他們取得大的成功，但也因為他們自己的成功而身受其害：菸草銷售減少，稅收因之減少，早期兒童服務的經費來源受到影響。和2021年相比，到2026年， 加州各兒童早期服務機構從菸草稅得到的撥款將減少三成。
類似情況在政治領域也曾發生。我的老同學、現已退休的柏克萊加大社會學教授高棣民（Thomas Gold），1986年出版的有關台灣政治的著作「台灣奇蹟中的國家與社會」（State and Society in Taiwan Miracle），其中有一句話：國民黨政權成為自己成功的受害人（The KMT party-state fell victim to its own success）。
高棣民認為，隨著台灣經濟和工業化的發展，以及經濟的國際化（這是國民黨政權的成功），社會日趨複雜並難以管理（國民黨政權因自己的成功而身受其害）。
高棣民在此書的介紹文章中預測：由大陸難民（英文原文是mainland refugees，應該是指1949年隨老蔣總統撤退到台灣的那批人）主導的政治體系已經過時，台灣將發生變化。
高棣民的這本書1986年出版，1987年7月，蔣經國總統宣佈解除戒嚴令，黨禁因此失效；當年10月，國府開放老兵回大陸探親；1988年1月1日，台灣正式解除報禁。
恰如高棣民在1986年出版的這本書中所預測：「由中國大陸難民主導的政治體系已經過時，台灣將發生變化。」高說這句話之後一年多，台灣的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也因為台灣當時發生的令人瞠目結舌的變化，美國世界事務委員會北加州分會曾邀請高棣民前往演講，談他的這本討論「成功/受害」的著作。
高棣民曾到台灣學習中文，大學畢業後到台中的東海大學教英語，後來在哈佛大學獲得碩士和博士。在哈佛求學過程中，一度到中國留學，也是1949年之後第一批到大陸留學的美國學生之一。高棣民對台灣和中國大陸，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回到最近的現實，前幾年加州嚴重缺水，州政府規勸甚至下令民眾減少用水。加州大多數老百姓很配合，節水頗有成效，可以說節水很成功。
遺憾的是，這一次，加州州民也成為自己成功的受害者：用水量減少（州民成功），水務當局水費收入因此減少，但水務局的開支無法減少，怎麼辦？增加水費，水費也真的因此上漲（州民受害）。
作者/劉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