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每到乾旱的夏季，到處都傳來森林火災的壞消息。人們普遍認為，火災增加是因為環境惡化，天氣乾旱引起的。然而，位於紅杉國家公園（Sequoia National Park）的美國地質調查局（U.S. Geological Survey）西部生態研究中心（Western Ecological Research Center）的消防科學家Jon Keeley最近發表的研究報告得出的結論完全相反：首先，每年發生火災的數量在過去50年沒有明顯變化；第二，發生火災的主要原因並不是環境惡化，天氣乾旱。火災之所以影響這麼大，是因為所造成的生命和財產的損失比50年前大得多。他說，1964年在Sonoma縣發生的Hanley火災和去年的Tubbs火災規模相當。相比之下，Hanley火災造成84座建築被毀，沒有人死亡；而Tubbs火災造成22人死亡，5643座建築被毀。據統計，加州歷史上所發生的最昂貴的10起火災中有9起發生在最近的20年。其中排名第一的是2017年Napa縣和Sonoma縣的火災，經濟損失超過80億美元。

維拉諾瓦大學（Villanova University）的地理學家Stephen M. Strader一直追蹤城市人口正在向以前沒有人居住的野火高風險地區遷移的問題。今年春天，他在《自然災害Natural Hazards》雜誌上發表了一篇題為“新分析”的文章。他發現，居住在美國西部受到森林火災威脅的高風險野地（high-risk wildlands）的家庭從1940年的60.7萬戶增加到2010年的670萬戶，增幅1000%。幾千年來，野火只是燒毀森林，而且野火是我們健康的生態系統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可是現在，人們把自己的家園建設到頻繁發生野火的地區，把生命和財產暴露於危險之中，“這是人的問題。”

據統計，加州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房屋與荒野的交界處（wildland-urban interface）。這是一個廣泛的定義，包含在Santa Clara、Alameda、Contra Costa和北灣幾個縣的新建住房，特別是Sacramento Valley、Mendocino和靠近Clearlake的Lake縣和Sierra Foothills。

在早期的加州歷史上，發生野火的主要原因是閃電，而隨着荒野地區開發為居住區，起火原因已經轉變為輸電線倒塌、吸煙、設備的火花等人類因素。1991年，Oakland Hills火災起因於一個家庭的後院，燒毀了2.5平方英里內3500所房屋，造成25人死亡。該地區在以前的幾十年內曾三次遭到火災的破壞，可那裡的住戶盲目地沾沾自喜，認為那裡的新房子更宏偉、更安全，聽憑危險的灌木叢越長越多。

去年，Sonoma縣的Tubbs因輸電線倒塌起火，燒毀了1519座房屋。火災蔓延到山坡上的豪華飛地Fountaingrove，把那個由當地的CEO、律師、醫生、法官和葡萄酒行業高管組成的社區夷為平地。據當地《民主黨新聞報Press Democrat》報道，該地區曾經在53年前發生過一次火災。可是，市政府官員不顧反對意見，採取一種全速推進的重建方式，把發放建築許可證放在優先位置，免收費用，並擴大市政府官員的權力，迅速批准許可證。所以，“最主要的因素是人，不是氣候。”

國家森林服務博物館（National Museum of Forest Service）已故專家Robert Irwin曾經在1995年發表論文指出，土地規劃者不了解火災行為的基本原理，導致數千個居民區沒有防火間隔道或其它緩衝措施；道路不能同時容納消防車和疏散人流；消防栓就設置在路邊，導致消防車堵塞居民逃生所需的道路。

前Sacramento消防局長Kurt Henke說，如果市中心一戶人家發生火災，消防車可以在六七分鐘內趕到現場。但是，抵禦一場可能威脅到城市邊緣地區的野火，需要組建一支由消防車、推土機和空中支援組成的隊伍，需要15分鐘到一個小時，甚至更長。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火災區內有居民，一些最有效的滅火技術不能使用。當家庭和生命處於危險之中時，滅火的代價就會激增。加州消防局（CalFire）去年的消防費用就比1990年代增加了8倍。

2014年，自然保護協會（Nature Conservancy）加州分會土地項目科學小組在《土地使用政策Land Use Policy》雜誌上發表的研究報告指出，如果我們繼續按照目前的軌跡發展，到2050年加州將在“非常嚴重”的森林火災高發區再增加64.5萬個家庭。這個團隊的負責人Dick Cameron說，在未來的規劃中，市政府應該阻止在火災多發地區不斷擴大，要鼓勵更智能的發展，在城市已建街區建設高密度的建築。可以考慮用農田、高爾夫球場或果園作為緩衝隔離帶。

舊金山灣區由於人口激增、房價飛漲，開發商向邊邊角角要土地，自然也不乏野火高風險地區，老一點的如Santa Cruz、Oakland和Berkeley hills的山頂，新一點的如San Jose沿着Almaden Quicksilver縣級公園（County Park）和Mount Diablo州立公園（State Park）邊緣興建的數百萬美元的夢想家園。那些房屋貼近大自然，安靜，交通方便，房子更大、更好、更便宜。但是，正如生物多樣性中心（Center for Biological Diversity）的Randi Spivak所說：“這些地區以前一直有火災，而且還會再次發生火災。任何認為我們可以免予火災的想法都是錯誤的。”

好消息是，既然我們是問題所在，我們也能解決問題。加州已經採取措施降低風險，通過了更嚴格的建築法規，在農村地區徵收強制性的防火費用來加強防禦。加州創建了火災危險性地圖，定義了高危地區。更多的人知道了疏散路線和創造防禦間隔的重要性。“現在是做更明智、更有力的土地利用規劃的時候了，這樣我們未來的社區就不會那麼脆弱了。”

記者 湯毅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