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朝朝

沿著Highway1向北開，在舊金山灣的北部，就可以到達Sacramento河的入海口。 Sacramento河還算小有名氣，是加州最長的河流。不時地會有新聞，報導灰鯨、海豹之流，順著入海口進入河道覓食或躲避天敵，就此迷路，不知如何返回太平洋，而要人工費把子力氣，把它們帶回去。

(網路照片)

玩到傍晚，路過一個在懸崖邊的小旅店模樣的地方，最高處是餐館，看樣子沿著山坡一路下去的房子便是旅店房間。路邊停了很多車，幾乎沒有了車位。牆上寫著Casino，Restaurant等字樣。我對Casino一詞很不感冒，覺得里面一定是沸沸揚揚，吵吵鬧鬧，人人舉著酒，啃著超大型漢堡包。

但兒子叫嚷著餓了，便停了車，推開沉重而舊還有點破的大門。映入腦海中的第一個詞是“失敬了”。內裡的環境和外面牆上那幾個沒品的詞完全不是一回事，竟別有洞天，是一間頗為高尚的餐廳。燈光昏黃，桌椅考究，人影綽綽，細語輕聲。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長裙曳地。

飯就不說了，造型精美，食材新鮮，而且都是organic的。就是鹹，吃哪個哪個咸。看著周圍高朋滿座，我只好不斷地自我暗示：不是人家做得太鹹了，而是自己吃得太淡了。

(網路照片)

總覺得外國人起名字非常不經心，這樣一家高端餐廳，顧客優雅，服務生恭敬，價格不菲，只因為在Sacramento河的入海口，居然就毫無意境地隨便起個名字叫做“River End Restaurant”，還不如叫“Ocean Start”呢。我很懷疑如果它是座落在某個山坳的話，說不定就敢叫“Mountain Foot”，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一定要點豬蹄吃以應景。

窗外的風景很好，高高地望下去是平靜的河，模糊的海灣，和遠處已與黑暗相融的山的影子。在最後一點余光中，可以隱隱約約看到河面上還有人劃著小獨木舟。劃舟的人們動作都很慢，一板一眼的，一頭槳下去，一頭槳起來，就更加顯得悠然。

兒子先吃完，跑到外面的露台上去看風景。回來向我匯報：“媽，河裡有妖怪，好多眼睛，在水里一閃一閃的。天上的星星也亂七八糟的。”正說著，服務生送來賬單，同時請我們一定要去露台看一下這裡的奇景。他說這段河水中有一種獨特的藻類還是細菌（沒聽太懂），遇到水底的某種氣體時，會發光，有時多有時少。原來兒子還真不是胡說八道。

走到露台上，山腳下的河和山谷已經融為一體，說不好哪裡是水，哪裡是灘。只看到在很低很低的地方，有許多一閃一閃的小亮點，好像最小的星星掉到了水中。這麼美的東西，兒子為什麼會想像成妖怪的眼睛呢，太不浪漫了，以後怎麼交女朋友呀。

“媽，你看，這兒的星星是不是特別亂？”我抬頭，只能呻吟：“兒子，這就是銀河呀。”話說，你和你小姨真是異曲同工，你說是亂七八糟，你小姨說是做壞的垃圾星星灑了一堆。無語，只能說血緣的力量是強大的，而無知也是可以傳染的。心裡很替浩瀚的銀河不平了一下。

我指給兒子看：“這邊這個，特別亮的，兩邊同樣距離各有一個小星星的，就是牛郎星，兩邊是他挑著他的兩個孩子。牛郎星的對面那顆特別亮的，就是織女星。”兒子專注地嚮往他的牛郎織女去了，我冷了，回屋結帳。

又過了好一陣子，兒子才跑回來：“媽，我剛才看到流星了，兩個呢，我都許願了，一個給我許的，一個幫你許的。”我很感動，許個願望還能惦記著媽媽。問兒子許了什麼願，兒子很得意：“我自己的，我許願要好好學習。幫你許的，是每次出來玩你都能撿到心形的石頭。”兒子，好好學習是你的本份，還要靠許願的力量嗎？你媽我也不想要那麼多心形的石頭。你你你，你太浪費願望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