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南部緊鄰墨西哥邊界的Boca Chica村,是一個才幾十人的未建制退休小社區,全村由一條通往海邊的四號州道貫穿,2014年以前就這麼在南灣瀉湖旁靜靜地養老。但從那年被SpaceX選為太空基地後,安靜從此不再,
至少每次發射都吸引許多太空迷與媒體擠到這社區來觀看,尤其2020年後,這個西班牙語原意為「小嘴巴」的村落,突然成了媒體的「大聲公」,因為當地「原住民」抗議要被SpaceX逼遷了。
這個連自來水都沒有的小村,大約有四十棟房子,住戶多是候鳥型退休族,夏天在北方州,冬天才來這兒避寒,如同這塊國家野生動保護地裡的五百多種候鳥般。Boca Chica村民們於2012年春,在最近的小鎮Brownsville所舉辦的SpaceX睦鄰公聽會上首次了解到SpaceX的計劃,馬斯克想要打造一個「商業版卡納維爾角」,也就是一個專屬SpaceX的發射場,讓獵鷹九號火箭可以常態性發射。而Boca Chica既靠近休斯頓太空中心與該公司的McGregor火箭測試場,又在赤道旁好發射,所以這座位於Cameron縣境內的未建制小村就成熱門候選地之一,事實上也沒有什麼之一,馬斯克與SpaceX的人都愛死了這海角樂園。
公聽會有數百人參加,有些人擔心新基地會破壞那塊候鳥、海龜保護地,但多數者支持,因為Brownsville是美國最貧窮城鎮之一,而SpaceX帶來了一個夢想:將窮鄉僻壤變成廿一世紀太空城。SpaceX也承諾帶給當地數百工作機會,這點就非常能夠收買人心。Brownsville土生土長,出去唸書又回來貢獻家鄉的Cameron縣法官Eddie Treviño說:「大多數有幸接受大學教育的孩子通常都會離開這個地方,然後就永遠不回來了。SpaceX或許能吸引孩子們回來,或留下來。」
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充斥著這公聽會,連當事人Boca Chica村民也覺得十分鼓舞民心,更別說這是到縣到州都滿心期待的招商項目,SpaceX的主管機關聯邦航空總署(FAA)也保證說絕不會影響生態(真的很奇怪,為何不是環保署或聯邦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說沒問題),所以SpaceX進駐Boca Chica成定局。在那養老的Mary McConnaughey說公司為安撫離發射場很近的村民的心,向他們保證絕不會有事,甚至不必戴耳罩保護,說想成為大家的好鄰居。
但搬進來之後一切都變調了,公司開始在四號州道設下檢查哨,連居民都擋在村外遠遠的地方,保全會上前檢查村民是否在他的允許進入名單內。村民Rosemarie Workman和她的丈夫從Brownsville採買回來被保全擋下來,問他們是否在其名單內。在Boca Chica住了廿多年的Rosemarie愣住了,說:「我有必要列在名單上嗎?除此之外,為什麼SpaceX的員工有權在州道上攔檢我,然後告訴我說不能通過?」
除了擋人外,SpaceX要做重要測試時,縣警長都會來幫忙清空村落。例如在做Starship前身的Starhopper測試時,警長通知大家必須離開,而且是在外待一整天。接下來是收到公司的信:「當SpaceX首次將Cameron縣確定為太空母港可能位置時,我們沒有預料到本地居民會因為我們的存在而受到嚴重干擾。然而很明顯的,太空飛行活動的頻繁實施,以及遵守FAA和其它公共安全法規,來盡可能減少對村民的干擾變得越來越具有挑戰性。」而克服挑戰的方法就是買下整個村落。
SpaceX算大方,說要以市價三倍收購,而且村民還會成為VIP,可以隨時來當火箭發射的座上賓。這個價格當然有人接受後搬家,有些人則認為估價不準還在討價還價,另些人則是因為海角樂園才住這裡而不是為了錢。多次折衝後,SpaceX仍沒法完成全部收購,因此開始搬出公權力。從小就愛上Boca Chica的Brownsville人Celia Garcia-Johnson在村子裡有兩棟房子,準備要留給他的兩個兒子,代表SpaceX收購的JLL資深副總Elizabeth Clampitt給她最後談判機會,說:「好吧,我跟你說,就像跟我媽或阿姨這樣很親的人說。如果你不以我們的價格出售,那麼我將關閉和你的談判,這棟房子準備交給縣府吧。」
私人公司沒權力把人趕出他的物業,但Cameron縣府能,因為縣委員會早於2013年就打算把Boca Chica建制,來幫助開發太空港的項目。而德州法律規定建制後的政府有權以「公共用途」為由來強制收購私有財產,「用途」就包括了經濟發展。結果當然是村民輸了,不是陸續賣掉就是繼續沒有希望地死撐。然而村民們後來發現,被以安全理由強制賣掉的房子,根本沒拆掉,反而住進了SpaceX的員工,McConnaughey說:「他們來這裡待下來,然後把我們趕走了。」去年底很紅的紀錄片Between Musk and Mars就是在講述這一句話的辛酸,但弱小的村民怎敵得過馬斯克的這句話:「我們有很多沒人的土地,所以如果它爆炸了,那很酷!」
記者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