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發現窗戶正在大滴大滴地漏水進來。我手忙腳亂地處理窗台的漏水，搽乾淨窗台，桌子和地板，又趕緊下樓看一樓的窗戶和地板，還好，一樓沒出大問題。我舒了一口氣，扭動酸累的脖子和腰肢。

挨在窗台邊角的一盆蟹爪蘭被窗簾蓋住了，我拉開窗簾看到幾支優雅四開的青青莖葉恰到好處地垂揚在盆外，幾片葉尖上露出小小的紅點。越看越大，漸漸地成蠟燭般的小火矩。我不想被幻覺蒙蔽，閉著眼睛定定神再看，是紅點，是花苞，真不是幻覺，我興奮無比！

種這盆蟹爪蘭，我失敗幾次，屢敗屢戰，才植出這還不夠旺盛的一小盆。之所以喜歡是它的花型奇特，色彩鮮豔，而且是開在十二月份，給節日增添一份喜慶氣氛，當地人叫它吉祥花。

去年，高妹家來了位“新客人”，那是朋友因為回老家寄居於她家的。

這盆蟹爪蘭使我大開眼界。花盆有一個孩兒用的澡盆那麼大，莖枝像舞蹈演員手拉手，腳抵腳地向後仰成一個圓，叢叢疊疊，弧線優美。下面一個一米高的鐵架子托著，十分氣派。高妹夫婦照管勤快，莖葉愈冷愈青，十二月份開始暴朵，一星期便花搭滿盆。擺在大門邊，遠看像撐著一把花傘。近看更奇了：那花兒不是一朵，而是一串倆重、三重。花蕊像燈籠的吊墜。

時值疫情期間，悶在家裡有這麼一大盆佳華欣賞，實是幸事。第一次見如此繁茂、奇異的蟹爪蘭，我驚訝羨慕不已，夢中都想要一盆。她告訴我可以用莖片繁殖方法培養，於是我決定試行扦插。我要了幾根2-3節的扁平莖做插穗，試著春插。開始擺在屋簷下，春風細雨，綠莖似嬰兒吮吸乳汁，看上去綠綠的，慢慢地膨脹。可還來不及高興，一場大雨半夜而起，一上午抽不出空去打理，到中午一看，積水沿著缽口往下淌，端進屋裡來把水倒掉，根部經變黑了。我又討了兩根，重新扦插，盆兒一直擺在窗台邊，只有細細的縫隙進點微風，小噴壺噴水，實在是很小心地伺候，莖片乾巴巴地萎了，又沒有成器。春季已過，只好等夏季到來。

這次我選擇莖片粗壯莖節較長的幾根，插在一個小朔料盆裡。上午放在背陰的地方，下午捧到陽台的屋簷下，一日噴幾次水，期望這次成功。不想家里人搞衛生，看著不出奇的朔料盆，又沒什麼花，順手丟到垃圾箱裡讓車帶走了，我憋了一肚子氣。

高妹的先生怕影響這盆花的質量，不肯截粗健的莖片了，還說我幾次沒成功，都是選擇的莖片太大了，其實小些的容易插活。他是種花的行家，當然要信他的話，我又截了四根嫩莖苗回來。

因為心情不佳，眼下也沒合適的盆，就丟在院子的邊上去幹別的事了。乾了半天活見到又一個小朔盆空出來了，於是刨些帶沙的泥土把莖苗植上。依然每天伺候，但信心卻不足了。

一次我在一個商場鮮花區看到一小盆開得很旺的蟹爪蘭，正是我要的那種，心中又升起了希望。我終於借到一本《掌上花園》，裡面蟹爪蘭的插圖也是多重的。於是我從花的種類，特性，培植方法詳細地對比我扦插的過程，有一點才知道，因為蟹爪蘭屬於肉質植物，插穗要陰乾半天讓傷口癒合再扦插，這樣能防止底部腐爛。這次我誤打誤撞地避免了前面的錯誤，一個小小細節卻影響著大局面，這也是個值得牢記的教訓呀！

夏季過完，這幾根插穗還未脫初生嬰兒的皺巴，不像那種光潤的嬰兒可愛。我忍心拔出一根看看，發現底部有一根不顯眼的白須。證明插活了，趕快又把它放回土裡。細心地呵護下，這幾根幼苗越看越順眼了。我擔心盆兒小了，不及時轉盆又前功盡棄。於是買了一個一尺高的梯型圓瓦盆，雖然不很好看，但透氣性好，也適合這少量的種苗生長。移植後苗兒長得不錯，雖然整盆苗兒還顯得稀薄，但那清秀的莖枝又生發了葉片，色彩油亮，柔而堅韌，形態優雅，欣賞中也別有一番韻味。

這一年我有太多的憂傷和煩心事，年過九十的老姐走了，傷感她的日子剛過順幾年。逝去的朋友走得太艱難了，身後還留下多年來離不開她照料的丈夫；親密無間的兩位朋友正遭受著痼疾或癌症的折磨，她們曾經給了我很多的幫助，我慚愧不能為她們分擔點什麼；連年紀輕輕的侄兒也確診尿毒症CDK4，更使我憂心忡忡 。誠然，全國乃至全世界疫情猖獗，災難俱多，大家的日子都有艱難。可哪個不是因為至親至近的傷痛切膚更深？數數自己給家人增添的不少麻煩，感覺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我多麼希望這盆蟹爪蘭能順利地開花，完成自己一輪燦爛的生命，也給我一個驚喜和獎勵。

現在它靜靜地孕育出花苞來。它是要頂著嚴寒開放啦！這太令我高興啦。我數著綻出的苞朵，它們先後可開放到正月十五。我終於種出一盆開在歲末年初的吉祥之花。

第一朵花開在我的眼前，又似夢裡。她像一位披著彩甲的女神，手執一支令箭將重重的寒氣化為明媚的春光環繞。她由慢漸快地旋轉，粉紅的短裙被逐一捲起，露出欣長的美腿，像一位健美的芭蕾舞演員在用激情的舞蹈迎接燦爛的春天。我沉浸在美的享受和情感的昇華中…

事雖小，不做不成。今天它雖然朵數不多，只要呵護得體，來年也會盛開滿盆。這盆開得不太多的花兒陪伴我度過除夕，迎來新年，雖然家裡還擺著女兒買來的艷麗鮮花，我卻獨鍾於它。感謝它在風雨癲狂之時給我帶來信心和希望！

圖文/無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