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與臉書這幾年來,一直有著被人詬病壟斷而想把它們拆散的麻煩,不過比起位於舊金山的Van Ness Ave.和Pine St.街口的Standard加油站,不經意看還會以為是另家Chevron加油站,

差只差在藍底掛著反白Standard,以及藍紅雙V標誌上是掛著藍色Standard,谷歌與臉書在反托拉斯問題上,站在這間小小的加油站面前簡直是小小巫,因為Standard Oil曾是美國史上最著名的反壟斷討伐對象。

Standard Oil在十九世紀末與廿世紀初可是世界最響叮噹的公司,它是由John D. Rockefeller和Henry Flagler於1870年成立,然後很快地佔領了整個行業,提供當時主要的照明用油,隨著公司的發展,煉油廠、油輪和油管以閃電般的速度在全國各地興建起來。1901年,標準石油在灣區買了沿海岸的五百畝起伏丘陵,今天仍在營運的Richmond煉油廠,在當時便是理想的海運碼頭,該公司買了幾艘船來運送燃料,包括Asunsion號,一艘2196噸的運煤輪,將其改裝成一艘可裝載21000桶的油輪。

活了快一百歲的Rockefeller,創立這家石油公司時才31歲,然後於58歲就從董事長位置退休下來,可是依然掌握了大多數股份。1913年時,他的個人財富已經估計達9億元,相當於當時美國GDP的3%。1916年9月29日,他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個人名義財富達到10億元(相當於2019年的160億元)的人。至1937年他去世時,如果以他的財富占美國GDP的百分比,使用通膨模式計算,以2017年末的美元進行調整,則他的淨資產應在3500億元左右,即使以今年二月中旬,馬斯克因為特斯拉股票大漲而成為全球最有錢的人身價,他也兩千億不到,只是Rockefeller的一半而已,所以他可謂近五百年來,全世界最有錢的人。

然而他之所以財富暴增數百倍,某種程度上要拜1911年的聯邦最高法院,判決紐澤西州的Standard Oil,透過濫用與反競爭行為,犯了壟斷石油產業之罪之賜。Standard Oil成立才十年左右,就由於其優異的提煉技術,開始佔據了大部分的市占率,事業並且溯源到石油探勘與原油分銷,往下拓展到提煉產品和零售配銷,目標是要在全美建立自己的服務站。於是據指控,它的規模和影響力以多種被認為是「反競爭」的方式在削弱競爭對手,包括低價以及對與競爭對手有業務往來的供應商和分銷商威脅,因此聯邦司法部於1909年以1890年立法,美國第一部反托拉斯法《休曼法案》(Sherman Antitrust Act)來起訴該公司。

這是美國第一部授權政府部門主動去調查有壟斷操作公司的法律,從當年7月2日立法通過後,在起訴Standard Oil之前已經出鞘過好幾次,只不過就規模而言,Standard Oil當屬登峰造極。Standard Oil被依地理範圍判分割成34家公司,今天大家講得出名字的世界級石油公司如BP、Mobil、Texaco與Exxon等,通通是Standard Oil被迫細胞分裂下的子孫公司,但是大家都不願意繼承Standard Oil這老祖宗招牌,只有孝子公司Chevron繼承了。Chevron在其有業務往來的16個州里,保留了每州一間Standard Oil加油站,目的是要讓這個商標存活下去成為有效商標,在加州,精神標竿就在舊金山。

不過,Chevron的孝子賢孫供奉祖先牌位的作法是可以有爭議的,因為它依賴的是1988年《商標法修訂案》的解釋,規定商標不能僅只當「代幣幌子」來用,而必須讓「商標在交易的一般過程的善意使用」,所以舊金山的Standard Oil加油站,到底是個祖宗牌位幌子呢,還是真的存在於現實交易中,反正目前沒人質疑,就讓它繼續當個歷史紀念碑存在吧。

Standard Oil被起訴時,Rockefeller已經從公司退休,但仍是最大股東,本以為被拆散後,他的財富也會縮水打散,但沒有,反而累積得更快更大,因為反壟斷制裁的結果讓他從一家公司的大股東,突然變成34家公司的大股東,而這34家公司的財富總和竟也比標準石油還大,所以才會出現從判決到他死亡的26年間,財富累積竟達三四百倍,而他也只不過像比爾‧蓋茲一樣是個退休股票族。

微軟是老摳摳的《休曼法案》打算修理的最後一家酷斯拉級公司,主要就是因為Windows作業系統搭載IE的作法,被批評壟斷到讓早期的Navigator活不下去,但此案是和解,微軟賠了一筆不公開的天文數字,然後保留完整公司。但世道會輪迴的,現在的IE就算變成Edge,也只有被Chrome與Safari宰割的份。當年叱吒全球的石油霸主,如今也被電動車、替代能源與地球暖化給活活掐死,鬥爭已經演變到平台的掌控,谷歌與臉書被控壟斷網路廣告,臉書也指控蘋果利用平台優勢做「不公平競爭」,所以美國的企業史真可說是一部壟斷與反壟斷的鬥爭史,只是一代又一代地換湯不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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