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號稱密西西比河以西最高住宅大樓的千禧塔,是舊金山非常有名的建築,自2009年落成以來,已成為許多人的打卡朝聖處。

這座藍灰玻璃的後現代主義建築,準確地說是由一棟12層樓高的副建物,以及58層樓645呎高的千禧塔所組成,但一般的朝聖對象,是專指那棟舊金山市內最高的水泥建築千禧塔。它在工程和建築方面得獎無數,包括知名的美國土木工程學會,連續兩年都選它為地區性的工程和建築方面代表作。此外,也因它處市中心的絕佳位置,所以房地產業更是拿它當舊金山的豪宅看板。不過,它更出名的理由是,自2016年起,它便成了舊金山的「比薩斜塔」。

知名地質工程顧問公司Treadwell & Rollo,為這座塔的地基設計了一塊大混凝土板,放在60至90呎深的水泥柱上,這些柱子穿過年輕的海灣泥漿,然後嵌入濃稠的Colma砂土中。在千禧塔附近的許多高樓大廈都採用這種設計,差別在因地質條件不同,很多會選擇把支撐柱打入兩百呎深的岩床上,然而千禧塔的地樁卻只打到砂土中,沒有進一步深入到更堅固的岩床上。2015年開發商便已知道千禧塔在下沉傾斜了,只是到了隔年才通知住戶。2016年的一次檢查發現,塔本身下沉16吋,基盤傾斜2吋,塔頂則傾斜6吋,方向朝西北,建物本身與周邊人行道都出現裂縫。到了2018年的檢查,下沉達18吋,傾斜達14吋。

使它成為豪宅的優勢之一,是它位於舊金山未來交通樞紐跨灣交通中心的旁邊,相對地,在發現成了「舊金山斜塔」後,這個位置優勢也成了甩鍋的好理由,因為當時中心正在興建。不過負責交通中心工程的跨灣聯合管理局(TJPA)說,早在施工以及千禧塔開發商發現之前,他們便於2010年偵測到傾斜了,離這塔落成才一年左右。當時TJPA請了工程顧問公司Arup來評估,交通中心施工可能會對塔產生的影響,結果發現,在開挖之前該塔已經下沉了10吋,比建商自己預估建築壽命期間會下沉的深度還多4吋。

Worth雜誌評選為全球十大住宅建築之一的千禧塔,居然下沉傾斜,這口氣怎能讓豪宅內的富豪們,包括49人隊明星Joe Montana、巨人隊明星Hunter Pence和矽谷知名創投家Tom Perkins等人嚥得下去?在住戶們得知消息的兩三個月後,就已有四間律師事務所與住戶John Eng合作,要對建商Millennium Partners和TJPA提出第一起告訴,理由是建商不當設計與營造缺失,而TJPA挖一個大洞建交通中心,破壞千禧塔的穩定,加劇問題的嚴重性。如果法官同意讓這訴訟成四百多位住戶的集體訴訟,求償金額將至少五億,可能成為舊金山有史以來,最有爭議及賠償金額最高的房地產官司。

不過社區本身對於告誰也有不同意見,以屋主為主的社區管理委員會主要告建商、設計師、營造商等一切與施工有關的公司以及TJPA,但以租戶為主的另一群住戶,則是要告建商、舊金山建管處、市地檢處和TJPA。連市府檢察長Dennis Herrera也看不下去,2016年9月時說要主動調查,為何Millennium Partners明知大樓下沉,卻不告知買主,讓斜塔除了斜,還成了多方交火的亂戰場。至於包括TJPA也提出的為何不把基樁打入兩百呎深岩床石頭裡的指責,Millennium Partners合伙創辦人Chris Jeffries說,地基設計「超水準」,共有一千支基樁打在地下80呎處,所以不需要再打到兩百呎深處。

這座塔吵鬧雖大,照住無礙,甚至期間房價還大漲一倍,只是問題還是要解決。2018年底,Simpson Gumpertz Heger的資深首席工程師Ronald O. Hamburger提出了一套解決方案,是用類似千斤頂把扁掉的輪胎撐起來的概念,打算在塔的北側和西側安裝52支樁,它們位於人行道下方,深入舊金山市區的基岩250呎,並與原來的60至90呎深的基樁綁在一起。這個修復計畫估計,五成的傾斜可於十年內,隨著建物的南側和東側與下沉的北側和西側重新對齊後變得平整,屆時再將南側與東側的基樁打入岩床中,這樣就可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這個修復計畫預算要一億元左右,錢還好,難處則在施工要獲得層層審批,所以拖到今年七月終於傳出好消息,說已經獲得所需許可,尤其市參事會無異議一致通過,預計於十一月中就可開始施工。棘手問題總會被天才解決的,當初屋主擔心的傾斜會造成房價下跌也從沒發生過,唯一會唱衰舊金山房市的可能就是天意了,誰也沒料到今年會出現個COVID-19,而這場瘟疫對舊金山斜塔的行情傷害,可比那終究可解決的建築問題大多了。

記者 Pegasus J.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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