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達人』 – 5. 汽車屠宰場

豪華車平行輸入這一塊,或稱灰市交易或水貨,介乎合法與不合法之間,下面是一段重要的時代背景,敍述者是一位香港車商阿羅。

2013年9月,中國中央電視台播出有關進口汽車的調查報導,播出後,美國的華人車商可樂壞了。

「我整個禮拜都在接電話,每個人都叫我幫忙找車,錢不是問題,」阿羅回憶起來仍感興奮。

這篇電視報導列出如下比較, 在美國買車加上平行輸入手續費,中國客戶可以六萬多美元買到車,比在中國的代理車行買,便宜近2/3。

 

英國越野車路虎(Land Rover Discovery 4).

美國價 $52,000                 (US dollars)
中國代理行價 $190,000
利潤 379%
平行輸入手續費 $6000-$7000
以平行輸入方式購買 $60,000-90,000

 

「這完全是西方企業的壟斷,」調查報導如此說,「中國需要多種進口管道來鼓勵競爭。」就是這樣的話,被認為是中國鼓勵水貨進口,所以阿羅電話接不完。 「但是我不敢做了,現在風向已轉,任何做這件事的人都會引起懷疑,玩完了,就這麼簡單。」

阿羅對中國車市很了解,回想當年的「搶車大戰」,似仍意猶未盡。

「中國90年代開放進口車,每年有12萬輛的進口配額,大家為了搶這12萬的配額,不知催生了多少妖魔鬼怪。從發配額開始,每一個環節都畸形發展,受賄官員拿走滿皮箱的現款,滿鄉鎮的解體汽車,轉手一部Rolls Royce就賺70萬人民幣,公安,稅員、海關、進口商全都紅了眼。萬一暗事被發現,官員把房子一燒,消滅所有證據。」走過那段歲月的香港阿羅回憶:「那真是瘋狂年代!」

「在香港近郊,有個地方叫屠宰場,剛剛送達的全新車子, 15分鐘後就被拆解完畢,分成三大堆,每次我看到那些金屬零件,眼淚都要掉下來,就像美女被分屍了,好冷血。」這樣做的目的,是要以「來件組裝」的名目,將外國車拆卸,重新組裝成半洋半中的新車。

「被拆解的三大堆是車身,發動機和懸架,每一零件都清楚地標示好原屬什麼廠牌,保留原來的引擎號碼,然後送到廣東附近的九江和增城。過關時,海關人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卡車一部部駛過去,他們當然也是拿到好處的。」

「這兩個小城因為重組外國車興盛,就像科幻小說一樣,零件進去,完整的車子出來,家家戶戶都在做這個,門前坐著老太太、小孩,後面就是工廠。這些重新組裝的車子,掛上一個新品牌,向車輛管理局汽車產業部登記,一旦上了汽車目錄,就可以賣了。」

「這類車子廠牌是中文,可是讓人聯想到洋牌子,如金冠,就是豐由的Crown。當時這種作法太普遍了,台灣、香港的修車師傅也去廣東做這門生意。」

在朱鎔基時代,整頓此亂象,九江、增城從此消聲匿跡。

「那時生意真好做,打個電話, 十萬美元進帳也不是難事。不過自2001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後,事情又有很大的轉變,配額取消,誰都可以做這門生意。只要你在美國找到車,大陸有買主,把進出口手續摸通,錢就白花花的進來了,很多華人這時都跳下海。這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生意,你可以在美國盡量買車,沒有人管你,而需求永遠那麼旺盛。」

萬馳車行也跳下海,錢好賺,難怪陳瑞亞可以大方收豪宅爛攤子,開派對、送禮物,還有公關及慈善上所有的開銷。她非常大方,誰請她捐錢她都答應,有時錢捐到哪裡也不記得。過不久,她在海邊買了兩棟房子。

但是,這個有如金山銀礦的進出口車市場,終於導致反彈,陳瑞亞如何應付這個轉變?她用了一個奇異的方法,想了一套說詞,而我竟成為第一個聽眾。(待續)

 

 

作者簡介:Hijewel, 台灣出生長大,在矽谷已居住30餘年,退休記者,作家,出書十餘本,作品以調查報導及幽默小品為主。hijewel@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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