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於加州沙加緬度附近的Les Ouchida,在日本偷襲珍珠港和美國對日宣戰後,這位當時5歲的小男孩就與家人,被美國政府強制遷離家園到阿肯色州的集中營,從此過了好幾年的圍牆內隔離生活。現年82歲的Ouchida如今說,他們唯一的過錯,就是「我們的姓氏與長相不對。」

《紐約時報》二月中一篇報導,在紐約土生土長的華裔美國人Eileen Wong,從事商業顧問工作。二月初,他與同事在費城搭一趟九十分鐘的列車,兩人都站在走道上,附近座位的一婦女看了她一眼,喊了聲:「我的天啊!」,然後趕緊用夾克把頭蓋住。她同事說看見那婦女用手機搜尋「冠狀病毒有多致命?」Wong說:「我在這裡長大,我沒有口音,我也是美國人…這件事讓我開了眼界,我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症狀,比如咳嗽打噴嚏等,所以那完全是衝著我的長相而來的。」

 

1942年2月19日,故總統羅斯福簽署第9066號行政命令,把Ouchida在內的十二萬多日裔美國人拘禁在包括加州在內的十處集中營,而加州在協助聯邦命令與實際歧視日裔行動中,發揮了「積極」作用,因此今天的日裔人士把2月19日稱為「追憶之日」(Day of Remembrance)。今年是著名的聯邦最高法院裁決,Mitsuye Endo必須從集中營放出來的76週年,加州眾議院於2月20日,通過了HR-77決議案,眾議院正式向所有日裔美籍後代,為加州在二戰期間支持不正當的排斥、遷徙和監禁日裔美國人的行動,以及在這段期間未能支持並捍衛日裔美國人的公民權利和自由致歉。提案人Al Muratsuchi議員說:「我們總很喜歡說我們如何做了全國的榜樣,但不幸的是,在這個案例中,加州也領導了這個反日裔美國人的種族主義運動。」

 

這個鼠年可能是有史以來,全球華人過得最悶的一個農曆新年,不但中國大陸封城,台灣全民被迫放防疫寒假,連海外唐人街也歡騰不起來。幸好有包括芝加哥和紐約等市長在內的政治人物為華埠站台,甚至推出「送愛到華埠」(Show Some Love Chinatown)的活動,扛起政治人物防止歧視的最後一道防線責任。然而一般人可不這麼想,因為恐懼就疑神疑鬼,把病毒與族裔畫上等號,是最不必動腦的防疫措施,甚至如果不會辨別族裔,就把膚色畫上等號吧。每一位海外華人甚至黃種人,這幾個月來,都或多或少地遇上了這種防疫歧視。

 

位於舊金山的華人平權行動(Chinese for Affirmative Action),正呼籲州府機關設一條熱線,來收集有關病毒的霸凌和歧視的訊息,共同執行總監Vincent Pan說:「如果你已經被制約成恐懼中國或華人,這病毒又給了你一個理由。疾病是一群人對抗另一群人的很有力方法,從歷史上看,疾病一直是『異己化』(other-ize)一個社區的捷徑。這是一個弔詭的平衡,因為我們也不想要一個將公共衛生問題極小化的社會。」

 

州眾議院通過的HR-77決議案,沒有給日裔歧視受害者任何補償,可能比1983年國會通過的兩萬元賠償案還不實際,但卻是一個對當時州議會通過支持集中營作法的反省,Muratsuchi眾議員說:「我要州議會在這些集中營倖存者還活著的時候,正式承認錯誤並道歉。」而Ouchida正是該決議案要道歉的對象之一。Ouchida說他已不大記得集中營的生活了,只記得稻草床墊和上廁所沒有隱私,還有當他們被監禁結束,用灰狗巴士載回家的時候,許多婦女在車站哭了,因為她們終於可以回家了,他說:「即使要花些時間,我們還是有讓道歉平靜下來的善意。」

 

此前,從疫區回來而檢測呈陰性的美國人,都被隔離在加州的幾個空軍基地裡,雖然有十四天行動自由被限制,但生活條件不會是集中營那種等級,且也是大家心甘情願的。而在基地外的華裔或亞裔黃種人,即使與新冠病毒完全扯不上關係,就因為長相關係而被排斥,比起那圍牆內的隔離,這圍牆外的隔離似乎更像集中營。然而這種隔離,在美國卻是有歷史根基的,柏克萊加大研究科學家,公共衛生學院和亞裔美國人和亞裔海漂者研究的講師Winston Tseng說:「從十九世紀到廿世紀的美國仇外心理,和種族主義的原始歷史中,有一部分又重新出現了。隨著中國成為一個更強大的國家,對當今美國統治地位更具競爭力,甚至成了一種威脅,就像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是一個威脅一樣,歷史再次浮出水面。」只能說海外華人真命苦,都已經過了快兩百年,就因為從武漢來的莫名其妙病毒,那陰魂不散的辮子竟又回來了。

 

記者 Pegasus J.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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