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灣區的平價飲食店一家一家地收，像以供應平價早午餐聞名的社區型連鎖餐廳，擁有22年歷史的Chow LLC於十月下旬申請破產；又如在漁人碼頭開業54年的平價愛爾蘭咖啡店Gold Dust Lounge，也宣布從10月29日起永久歇業…曾經在聯合廣場上叱吒半世紀，舊金山最有名餐廳之一的Golden Pheasant，其1941年感恩節全套大餐菜單最近被披露，每人才$1.25，換算成今天的購買力約等於$23，以現在的高檔餐廳來說太便宜了，不過重點在那有魔力的一元價格。今日美國，一元生意還做得下去嗎？

一元物價別說在灣區，在全美也快要成為夢幻，但既然是夢幻，就表示令人嚮往，商機也就可能無限，只要有辦法賣一元還有賺頭。去年的股市黑馬，除家庭備用發電機第一品牌的Generac Holdings Inc.外，還有做一元店生意的達樂公司(Dollar General)，前者是拜加州電力公司的《公共安全斷電》之賜，而後者是拜中產階級承受經濟壓力，購買力朝顧客以中低收入為主的一元店轉移之賜。

達樂公司股價去年漲幅約六成，在這麼低利潤的零售業中算是奇葩。這家總部在田納西州Goodlettsville的一元店公司，於去年12月5日公布第三季財報，在開店一年以上的店頭銷售額，與前年同期相比成長4.6%，是該公司五年來成長最快速的一季。整季利潤也增長11%，公司提高了企業展望，讓它在當天盤前交易股價一度上漲5%，而在過去兩年間，股票也漲了一倍有餘。樂觀的企業遠景讓它去年達成展店975家的任務，並定下今年新增一千家的目標，這相當於每週開廿家新店，再加上全美現有的一萬六千多家店，將比麥當勞全美門市或沃爾瑪全球分店數還要多。

達樂展店採用小型店進軍新鄉鎮模式，目標尤其在鄉村地區，選址多在兩萬人以下的城鎮，且會與超市和大賣場保持一段距離，這樣的鄉村包圍城市策略，讓今日約四分之三的美國人住在離達樂不到五哩的距離內。崛起於經濟大衰退期的達樂，深知價格永遠是王道，特別是日子不好過的時候，連中產階級都會變成他們的客群，於是打著最低價零食與家用品策略來吸引顧客，雖然未必都是賣一元，但小包裝低售價，可能比大包裝高售價來得更能救急。

已有經濟學家警告美國經濟衰退正在成形，而達樂的成長某種程度更可看成中產階級在被經濟形勢擠壓。該公司首席執行長Todd Vasos兩年前就對《華爾街日報》說：「經濟正在持續創造出更多我們的核心顧客，我們今天在某些地區開設新店，而那些地區五年前還不屬於我們的人口統計頂尖對象，如今卻已成了我們的顧客人口群了。」

執行長的語氣帶點驕傲，但在經濟學家耳裡，卻聽到了哀傷，因為不知道是周期已到，或者人為因素，或者人為讓周期加速，經濟衰退的警鐘已經響起。十月初，股市三大指數同聲大跌兩趴多，因為就業數據差和製造業萎縮，讓投資人感覺經濟衰退即將到來。10月1日公布的美國第三季製造業數據呈現十年來最大的跌幅，且預期會延續到第四季；隔天一早公布的民營企業九月新增工作數為十三萬五千份，雖略多於預測，但讓2019年到九月的月平均新增數才十四萬五千份，遠低於2018年的月平均廿一萬四千份。SlateStone Wealth首席投資策略師Robert Pavlik說：「歐洲的疲軟和中國的放緩都在強化同一件事：擔心全球經濟正在停下腳步。」

即使美國經濟走強的過去十年間，一元店受歡迎的程度也不稍減，別說以年收不到四萬元為核心顧客群的達樂又獲利又展店，連以都會上班族為核心的日本Daiso，不但灣區人熟悉喜歡，去年也從西岸展店到東岸，中間只在德州設八間店。就算文化上有所不同，但一元店所代表的意義卻相同，美國人的薪水在這段期間是有增加，但只是微幅，大多數人還是過著等薪水支票的日子，因此追求便宜造就了這個產業，以及達樂的快速成長。Vasos說：「請始終記住，我們的核心顧客手頭永遠有些緊。」

達樂或者一元店的興衰，或可看成普羅大眾荷包的深淺，雖然有些有錢人也會去那裡撿便宜，因為那可能是他們之所以有錢的原因之一，但大致來說，日子越不好過，一元店越受歡迎的道理是成立的。美國銀行分析師Robert Ohmes說：「在充滿挑戰的時期，價值導向的零售商通常會贏過其它零售業。根據經濟衰退的類型，達樂的確表現出眾。」不知道這是恭維還是提醒，不管怎樣，達樂告訴我們，在這「一元復始」的日子裡，「高築牆，廣積糧」，才能在經濟衰退來臨時慢慢稱王。

記者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