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電影看太多了，還是小說讀太多了，美國密西西比河以西地區，一直存在著法外之地的荒野大西部(Wild West)印象。去年社群媒體業流年很不利，因為線上隱私、選舉干涉及政治偏見等諸多負面話題，迫使臉書與推特的高管於九月初上國會聽證，民主黨的維吉尼亞州聯邦參議員Mark Warner說：「社群媒體的荒野大西部(Wild West)時代已結束。」到了今年六月，他接受CNBC專訪時再度提到：「有很多方法，我們甚至可以去看看業界標準與業界規範，來當作這第一步。不過，我想大科技公司的荒荒野大西部(Wild Wild West)日子已經過去，不管是從消費者角度，或者從兩黨觀點來看。」

專研美國西部史和資本主義史，也是史丹佛大學美國西部中心共同創辦人，該校歷史學家Richard White教授解釋，我們想像的大西部世界從未存在過，馴服西部的真實故事，是在講掌控當時破天荒科技的故事：鐵路。十九世紀中葉聯邦統治美國荒野大西部，比起抓盜匪，更多的可能是關於如何規範失控的科技公司，所以當時的成就與錯誤，可以教導我們對今天的科技與政治氛圍期待些什麼。

歷史學家說今天的美國荒荒野大西部矽谷，需要的是為科技立下規矩，而不是抓抓小毛賊，但今天的聯邦執法人員則說，電影中的盜匪依然存在，矽谷也不是當年沒有聯邦警長的荒野大西部。前谷歌自駕車單位主管Anthony Levandowski，於8月27日被聯邦指控竊盜商業機密，不認罪後交保候傳。負責此案的FBI探員John Bennett，在當天的起訴記者會上說：「矽谷不是荒野大西部，快節奏和競爭激烈的環境，並不意味著聯邦法律不適用，或者因此可以忽略它們。」

這起有監守自盜，然後帶槍投靠之嫌的商業竊盜案，當事方兩造公司Uber與Waymo，早於去年二月就已達成賠償和解協議，解決了民事糾紛這一塊，但主事者這位明星工程師，卻因主審此案的舊金山聯邦地區法官William Alsup，根據已有證詞和證據，將案件資料移交給聯邦檢察官室，詢問Levandowski的行為是否犯了聯邦竊盜刑事罪。經一年多調查，聯邦警長認為時機已成熟，於是在聖荷西的聯邦法庭正式起訴，聯邦檢察官David L. Anderson說：「我們每個人都有換工作的自由，唯一不能做的是，在走出門的時候還塞滿了口袋。竊盜不是創新。」

起訴書寫道：「Levandowski故意偷走、未經授權使用、取拿、帶走、隱藏，並透過詐騙和詭計，獲得屬於谷歌的商業機密，而且也試圖這麼做。」聯邦司法部與調查局，似乎要拿這位從谷歌那裡賺一億多獎金的明星工程師，當作矽谷不是荒野大西部的殺雞儆猴榜樣。Bennett探員在記者會上說：「灣區擁有最優秀、最聰明的工程師和設計師，他們冒很大風險，他們投入大筆資金，然而他們卻一次又一次地擾亂了市場。」

過去商業竊盜多是抓國際性犯罪，所以聯邦起訴Levandowski會是一種慣例的打破，前司法部電腦犯罪與智慧財產部門檢察官，智慧財產權律師Peter Toren這麼表示。他指出政府決定追究此案，可能歸結於兩個原因：一是司法部的檢察官們一直在尋找高調的被告，而Waymo-Uber的民事案件已經引起了媒體的興趣，而且提交了數千頁的犯罪資料；二是主審這起民事訴訟的法官，把案子移交給司法部的這一超不尋常舉措，讓聯邦感覺到證據已那麼明顯了，不起訴也不行。

曾經被諸多媒體捧上天的矽谷漂亮寶貝，一滴血驗出百種疾病的神奇公司Theranos創辦人，史丹佛的高材生Elizabeth Anne Holmes，最終不但公司一文不值，人也被聯邦大陪審團起訴詐欺，然而真正的罪名應該就是不誠實三個字。Levandowski也是柏克萊加大的高材生，大學時代就研發出一輛名為Ghostrider的自駕摩托車，如今還被珍藏在摩托車國立Smithsonian美國歷史博物館，可見其地位。而他在谷歌上班的同時間，還自創了光達技術公司510 Systems，可謂自駕車關鍵技術的先驅。

可惜這些高材生在矽谷荒野大西部中，可能因無法無天而容易利益薰心，最終落得被聯邦警長緝拿，實在唏噓。矽谷是不是廿一世紀的荒野大西部，全在於其中闖蕩的科技牛仔怎麼玩，但法律終究是會進來的，如同當年的江洋大盜遲早都會被抓光的一般，所以存乎正直與誠實之心，先驅者絕對能得到冒險的相應報酬。

記者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