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字機與電腦是兩種運作原理不同的機器,但至少有一項設計是一樣的:鍵盤佈局。只是工具宿命是要隨使用者方便性而汰舊換新,所以在連網時代,還有誰用筆寫信?還有誰用打字機寫書呢?幸好這些工具會有靈魂,因此還是有人繼續使用與珍藏。

 

在紐約曼哈頓賣兼修打字機的79歲Paul Schweitzer說:「人們愛上它,它把大家帶回舒緩又寧靜的時光。」或許這就是非作家專屬,一般人也能擁有的靈魂。2016年得獎無數的紀錄片《加州打字機》(California Typewriter),講述加州碩果僅存打字機店之一的柏克萊California Typewriter這家店的故事,官網描述道:「在製作過程中,這部影片給了人與機器間不斷改變的動態,一個發人深省的冥思,並鼓勵思考我們與科技、新與舊的關係,因為數位時代強調的速度與便利,重新定義了誰到底服務誰,人還是機器?」

 

打字機的復活如同人們懷念起黑膠唱片,Schweitzer說近六七年,由他父親於1932年創立的Gramercy Typewriter Co.生意大幅增長,從慘淡的每月賣十台左右成長到每月六十台,假日購物季更可達每月一百多台。人們似乎被科技產品推陳出新煩了,突然很懷舊起來,各地舉辦打字機方面的活動不斷,但是新真的不好嗎?懷舊才叫療癒嗎?《加州打字機》導演Doug Nichol指出,人們重拾打字機的興趣,是源於「數位倦怠」(digital burnout),然後想與過去重新連結起來。

 

可見新並不是不好,而是新到讓人倦怠了就不好,且是跨年齡層都有此感受。眾所周知湯姆‧漢克是打字機迷,也是《加州打字機》代言人之一,但他會懷念打字機不令人意外,畢竟他是從那個年代活過來的人。Schweitzer說生意越來越好要感謝新新生代接受這老工具,他說:「有一天,一個男人帶著他十二歲的兒子來店裡頭,他兒子說要買台打字機。一台打字機,而不是一台電腦。他要用它來打便條紙給朋友。」假日購物季生意會飆漲,他說也是因為很多人來買給兒童或青少年當禮物的。所以懷舊應該是手段,「重拾舒緩寧靜的時光」才是療癒。

 

尋找數位倦怠的療癒也反映在八月底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一份報告,這份主要研究青少年與父母花在手機上時間,與陷溺手機而漠視彼此溝通的報告發現,54%的受訪青少年,說他們在手機上花了太多時間,近52%表示會嘗試以各種方式來限制手機使用。此外,57%說他們會試著減少社群媒體的使用,58%的人則想限制視頻遊戲,所以報告下一個結論說:「雖然青少年對於他們是否花太多時間在手機螢幕上觀點參差不齊,但已有一半甚至更多的人在減少使用各種科技產品的時間。」

 

父母自己覺得花在手機上時間太多的比例則有36%,雖然覺得剛剛好的也不過55%,所以反映在手機造成親子溝通障礙的調研上,就有七成父母說孩子只玩手機不跟他們說話,而也有一半多一點的青少年說父母親也是如此。至於青少年突然沒有了手機會引起什麼樣的情緒反應,感到焦慮還是最主要的,其次的負面情緒寂寞與沮喪各有兩成多,但可喜的是,正面情緒像解脫(relieved)和開心(happy),比例有17%,逼近寂寞與沮喪。報告寫道:「當青少年看著他們自己和同儕的生活時,大多數青少年發現了讓他們擔心的東西。約有十分之九的青少年認為在網上花太多時間,是個他們這年紀的人所要面對的問題,其中有六成還說那是個主要問題。」

 

這是一種可喜的覺醒信號,“Burnout”用在心理學上,是美國心理學家Herbert Freudenberger於1974年的Staff Burn-Out論文中最早提出,談的是一種職業倦怠現象。隨著時代進步,衍生出新倦怠對象:數位裝置。尤其連網裝置帶來的無時無刻不處於被裝置待機的焦慮緊張狀態,倦怠遲早會發生的,只是沒有想到已嚴重到連青少年都自覺問題很大。

 

經營加州打字機的Herbert Permillion,說他不明白為何近幾年打字機風潮這麼盛行,他說:「某種程度上我是有點搞不懂,但後來我多少明白了些,有些人就是想要回到過去,有些人就是要東西更單純些。」導演Nichol說:「那些成長於只知道手機與電腦的孩子們,很興奮地看見一個個字母從自己的手指中真實出現,那是一種不受推特通知所打擾的一對一互動。」享受舒緩寧靜的一對一單純互動,越來越多人在追求了,追求的人也越來越年輕了,不知道不斷創新數位產品的科技公司發現了沒?

 

記者 Pegasus J.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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