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死亡權利法案》存在法律漏洞

2015年秋天,加州議會通過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死亡權利法案right-to-die law》(俗稱“安樂死法案”),經布朗州長簽署成為加州法律,並且於2016年6月9曰開始生效。加州的這項新法律賦予身患絕症的患者有尊嚴地結束自己生命的權利,使得擁有3900萬人口的加州成為繼俄勒岡州、華盛頓州、佛蒙特州和蒙大拿州之後可以合法實施醫生輔助安樂死的第5個州。這個在倫理、醫學和法律等諸方面爭論了幾十年的問題終於有了法律上的結論。

為了防止這項權利被濫用,該法律對具體實施過程有一系列極為嚴格的要求和規定。首先,身患絕症(根據合理的醫學判斷會在6個月內死亡)的患者必須具有交流和作出醫療決定的能力,並且由患者本人自願提出要求,不可以由家人或朋友代表;第二,患者必須直接提出口頭請求和書面請求,不能以遺囑的形式預留書面指令。在書面請求簽名的時候至少需要兩名見證人;第三,在批准請求的過程中至少需要兩名醫生參與。由一名主治醫生開結束生命的處方,一名咨詢醫生證實診斷,確定該絕症患者有做出明智的決定的能力。第四,在實施安樂死的時候需要一名醫生在場。

在這項法律生效後的頭7個月里,全加州共開出了191份臨終處方,其中111名身患絕症的患者已經結束了生命。在這些患者中,約58.6%患有癌症;18%患有神經肌肉疾病,如ALS和帕金森氏症;還有一些人患有心臟和呼吸系統疾病。全加州近500家醫院和醫療系統、100多家臨終關懷組織和80%的保險公司接受並參與合法實施醫生輔助安樂死。

但是,《死亡權利法案》仍然受到天主教會以及南加州一群民主黨人和醫生的強烈反對。生命法律辯護基金會(The Life Legal Defense Foundation)和美國醫學倫理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Medical Ethics)向Riverside縣加州高等法院提起訴訟,稱該法律貶低了生命的價值,使弱勢群體處於危險之中。他們認為,雖然州憲法允許州長召開特別立法會議,但被禁止不允許頒布不屬於該立法會議主題的法案。2015年舉行的特別立法會議是為窮人解決醫療保健資金問題,而通過的是和會議主題無關的《死亡權利法案》。生命法律辯護基金會執行董事Alexandra Snyder稱之為“公然非法濫用立法程序”。最近,Riverside縣高等法院法官Daniel A. Ottolia對此做出裁決:加州立法機構在2015年一次特別會議上通過的《死亡權利法案》違反了州憲法。不過,他只是發現立法過程有技術性的失誤,而對法律本身沒有異議。所以,他的裁決是:如果州司法部長(Attorney General)在5天內向高等法院提出對這一裁決的緊急上訴,那麼在上訴期間維持該法律繼續有效。

加州司法部長Xavier Becerra迅速回應,要求上訴法院迅速撤銷高等法院的裁決,而不是像普通的上訴程序那樣繼續維持裁決。他的發言人表示:“我們將採取行動,推翻高等法庭的決定,並在上訴過程中繼續實施《死亡權利法案》。”州政府律師團提出的緊急請求向法院發出信號,表示他們打算就這一案件作出積極的響應。本案將由通常比較保守的加州第四區上訴法院的三名法官組成的小組審理,開庭日期定在6月29日。不過,最後不可避免地要由加州最高法院(Supreme Court)裁決。如果加州最高法院推翻這項法律,那麼加州人就不得不從頭來過——重新取得證詞,重新展開辯論。可以預料,那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痛苦的法律戰。

與此同時,雖然Daniel A. Ottolia法官的裁決是在上訴期間維持《死亡權利法案》繼續有效,但是Stanford、Kaiser Permanente、UC-San Francisco和加州太平洋醫療中心(California Pacific Medical Center)等主要醫院系統和臨終關懷組織擔心在法律的現狀下如果給患者提供了信息和幫助,可能面臨刑事起訴,所以都暫停了安樂死輔助藥物的使用,使得《死亡權利法案》名存實亡。這對於那些依靠法律來減輕痛苦的患者無疑是一個沉重打擊。48歲的Matt Fairchild是Burbank的一名退休陸軍中士,身患轉移性黑色素瘤。他在一份書面聲明中說:“我希望司法部長能夠成功地進行上訴,這樣數百名像我這樣身患絕症的加州人就不必在生命的盡頭忍受不必要的痛苦了。”

總部位於Berkeley的“灣區生命盡頭選擇”組織(Bay Area End of Life Options)的Lonny Shavelson博士說,他們花很長時間準備的一場安樂死最近被迫停止,這對他的病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我們有很多病人真的很難過。他們快要死了,非常擔心他們可能得不到他們想要的選擇接受死亡援助作為死亡的途徑。”他說:“我希望這一切最終會煙消雲散。”反對者“正在尋找程序漏洞,但最終將表明,尋找程序漏洞是行不通的。”他在一份事先準備好的聲明中說:“我們相信上訴法院將會做出《死亡權利法案》的最終裁決,並恢復這一完全有效的法律,這是絕大多數加州人支持的。”最近的民意調查顯示,加州絕大多數選民(65%)支持《死亡權利法案》,反對的只有28%。這個比例在按政黨、種族、性別和年齡等劃分的群體中差別不大。

 

記者 湯毅堅

Leave a Reply

This site uses Akismet to reduce spam. Learn how your comment data is proces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