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特朗普總統“訪問”加州（這是正式新聞用語，不過老朽以為似乎應該用“視察”甚至“巡視”才夠檔次）。在他來之前，加州州長傑里•布朗發表了一封致總統的公開信，其中寫道：“總統先生，你曾哀嘆，我們美國連一列高速列車都沒有，而我們加州正在試圖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有一個世界級的鐵路系統正在建設中。加州的子彈頭列車正是總統先生想要‘讓美國重新偉大’的基礎設施項目的例證。”對此，灣區新聞集團的資深評論員Daniel Borenstein評論說，布朗州長這樣吹噓加州高鐵真的令人尷尬，因為就在這封公開信發表前三天，加州高鐵管理局（bullet train authority）剛剛發布了最新一輪成本估算，比上一次估算又大幅度增加了。

2008年，在阿諾德·施瓦辛格當州長的時候，加州選民投票通過了第1A號提案，批准了誘人的子彈頭列車計劃，建設一條從舊金山到南加州的時速220英里的高鐵。這是全美最大的基礎設施項目之一，總投資400億美元（其中包括發行加州債券99.5億美元），分為2個階段。第一階段從舊金山到洛杉磯和Anaheim，第二階段向南延伸到San Diego，向北拓展到Sacramento。計劃2029年完成第一階段。屆時，從舊金山到San Jose需時34分鐘，到洛杉磯170分鐘，到Anaheim則需195分鐘。

10年時間過去了，加州的高鐵建設仍處於起步階段，只是在中谷地區象徵性地興建了一小段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鐵路，可是整個工程的成本估算卻不斷加碼。據最新估算，第一階段從舊金山到洛杉磯/Anaheim的成本上升到630 – 980億美元，更不知道其餘的部分還要增加多少錢。目前工程進度比原計劃落後了至少4年，2029年只能完成從舊金山到貝克斯菲爾德之間的部分，而從貝克斯菲爾德往南要打通2座大山，難度和工程量都要大得多。2008年的時候說，從舊金山到洛杉磯單程票價為50美元（相當於現在的61美元），而現在估計單程票價將高達93美元，根本沒有和飛機競爭的能力。

2008年，選民們被告知說，巨額資金將來自聯邦、州和地方三級政府，私人投資也會源源不斷進來。而現實情況是總共才落實了不足200億美元的資金，其中包括由奧巴馬政府批准的聯邦資金35億美元（而且不會再有聯邦政府的資金，除非民主黨奪回國會和白宮的控制權），選民公投批准的加州債券99.5億美元（這些債券必須要用納稅人的錢償還的），再加上州政府碳排放污染交易計劃在2030年前可以徵收80億美元，其中四分之一可以撥給高鐵項目。當時忽悠得最厲害的是說，當高鐵開始建造的時候，私人投資者會接踵而來。可事實上，看到這種蝸牛式的開發，沒有一家公司會感興趣。

子彈頭列車成了布朗州長的一塊心病，他是那麼喜歡誘人的歐洲風格的子彈頭列車。確實，如果有足夠的資金，建一條從舊金山到洛杉磯的高鐵也許是有意義的。然而，加州政府和地方政府深陷債務泥潭，加州的交通系統和道路正在崩潰，根本沒有餘力拯救高鐵項目。回顧10多年前，加州高鐵項目從一開始辯論就存在嚴重的政治分歧。國會和加州議會的共和黨議員們把它稱為“耗資巨大而毫無意義的工程”，是“沒有目的地的choo-choo列車”；而一些民主黨議員們也在私下質疑高鐵是否會通到San Jose，更不用說洛杉磯和San Diego了。

有人大聲疾呼：是結束高鐵麻煩的時候了，或者至少要讓選民們知道真相，給他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出乎意料的是，加州高鐵管理局董事會主席Dan Richard也表示歡迎再一次公投。他說：“實際上我不會介意。我確實認為這是人們應該做出的選擇……當然，在某些時候我很樂意聽取選民們的意見。” 他建議在2020年進行投票。有人追問，為什麼不趕緊準備，放在今年11月的選票上呢？拖延只會繼續花錢鋪設更多無用的鐵路，使選民們難以放棄這個項目。這是加州高鐵10年來持續奉行的一種拖延策略，目的是讓公眾繼續往泥潭裡扔錢，修一條通往無目的地的鐵路。

有識之士指出，加州高鐵已經成了布朗州長的“雞肋”，棄之不舍，食之無味，是到了該讓選民們做決斷的時候了。重要的是，在下一次公投以前必須讓選民全面了解高鐵工程目前的真實情況，現實的成本估計、資金來源、工程進度表等等，還要請第三方提供高鐵投入營運以後的財務分析報告。再好的工程項目，如果拿不出合格的balance sheet，那也是血本無歸。

本報記者 湯毅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