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權貴與聖荷西小民的「激情路」

還記得去年喧騰一時的金山Presidio Terrace社區街道被一對華裔夫妻買下的事嗎?當大家知道這條豪宅街道居然可標時,許多媒體譽為最精明的投資,尤其在太平洋兩岸的華文媒體,幾乎把他們捧為華人之光。這筆2015年就被金山市府拍賣的公共區域產權,直到去年中新聞曝光,連繳稅都後知後覺的這個有錢社區住戶才群起抗議,動作突然俐落起來,結果金山參事會於去年11月28日,以7-4投票結果推翻這筆交易,買(這對夫婦)賣(主管機關)雙方當然都表不滿,合法交易竟也可被推翻?!市府不便表態,夫婦可就無法接受了,於是今年1月9日正式委任律師狀告市府,一起買賣已成仁義卻不在的事件,與其說是華裔正義之爭,倒不如說是一場中產與富人之奪,更白些,就是聖荷西中產與金山權貴之戰。

 

這個橢圓形街道環繞,24小時保全的社區,按Zillow估價,最便宜要六百萬,最貴則高達一千六百萬,那可是一棟占地一萬多平方呎,擁有七臥六衛的超級豪宅,整個社區36戶,可說是金山市的金山。而這對成功標下豪宅社區街道的夫妻鄭宇翔(Michael Cheng)與林曉茵(Tina Lam),住在聖荷西跳蚤市場不遠的Berryessa社區,一棟帶車庫的兩層樓整齊劃一(cookie-cutter)標準美國中產屋,因此他們說一直夢想有棟豪宅,即使沾上邊的街道也好是可以理解的。

 

整件事並不複雜,就是原擁有街道產權的社區委員會(Presidio Terrace Association)廿幾年未繳稅,最後被金山市府稅務機關移送拍賣,這對夫妻就在官方拍賣網站上標下這塊產權,社區不服,經參事會投票又推翻了拍賣案,但夫婦更不服,於是最終走上法院見的道路。接下來就是聽聽各方的理由,社區委員會不服的是,稅務機關未盡到繳稅通知責任,連拍賣通告也沒寄到;社區居民的理由是,他們不知道社區街道的稅竟與他們的房屋稅分開;稅務機關則說他們都有按時寄通知,是社區委員會改地址未知會稅務機關;夫婦的主張則是,我們獲得產權的過程一切合法,豈能任由參事會推翻;最後,可能是整件事臉最黑的參事會,贊成撤銷的理由就充滿故事性了。

 

代表該區的參事Mark Farrell表示,允許外地的土地「投機者」,來趁屋主傻傻不知他們的社區街道欠稅之危,掠奪這裡土地可不是個好政策。也罵稅務機關寄通知到舊地址,是侵犯了屋主合法權益。

 

Farrell的發言過火了,反而燒掉其他投贊成票的參事理性聲音,例如Jeff Sheehy說票是基於事實投的,他在回覆Curbed SF的詢問時說道:「財務長有合理嘗試去與Presidio Terrace的屋主協會接洽嗎?就這麼一封官方信件寄出,然後被查無此人退回。我想任何人的財產在被沒收拍賣前,應該要多做些努力來聯繫業主的。」另位贊成Sheehy觀點而投贊成票的Katy Tang則寫道:「我的決定不僅基於州法規定,同時也應美國憲法的要求,就是當一個人的財產要被剝奪時,需有正當程序。」

 

程序正義?!很好,也是很堂皇的理由,但可有王子與庶民同享嗎?這是最多人質疑的問題。投反對票的參事Hillary Ronen指出,這條社區街道以前就已經因欠稅而被拍賣過一次了,怎會不注意而再犯呢?她說:「財務長的作法不合理嗎?我不認為。我們該給這些屋主多數人不會有的第二次機會嗎?我也不這麼認為。」這正是讓投贊成票的參事臉很黑的原因,連參事自己都認為他們可能會為金山製造雙重法律標準,那又怎能不讓市井小民這麼想呢?夫婦的代表律師Shepard Kopp在一份聲明中寫道:「很令人遺憾,這七位投票通過撤銷拍賣案的參事們做了一個示範,就是你夠有錢又有政治關係,你就能在金山擁有不同標準的政府。」

 

Kopp與Farrell的話都太激烈了,都帶情緒了,只會把一件正義之爭推往對立,因為彼此都開始說些難聽的話了,難怪東灣時報的報導說,此事儼然已成一場金山權貴與聖荷西小民的對決,寫道:「這場皇家聖戰為聖荷西長期以來對北方鄰居的自卑感,牽扯出一條新故事情節。」

 

參事會的決議讓這情節更複雜,且這場官司結局必是全面皆輸,因為若是社區贏了,只會落實了有錢就有王法的口舌;若是夫婦贏了,即使他們怎麼想與社區和好,還是會被帶著異樣與撈錢的眼光;最後,列被告的市府不管輸贏都鐵定是輸家,因為註定是得罪了社區又毀於輿論的命運。而這條全面皆輸的「激情路」,攪局的或要怪金山參事會,以公權力干涉公權力,怎麼辯都難以令人信服,若當初只善盡和事佬之責,能搓合出社區與夫婦兩廂滿意的方案最好,否則就讓不服的社區自己去告來爭回,可能比公部門裁決公部門,卻拿小民的夢想祭旗,更不會落入兩套法律的非議。

 

記者 Pegasus J.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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