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區廿一縣系列》 留下的也不好過

被住房代價逼得想搬出灣區的數據與故事多到不勝枚舉,那麼,搬不走只有留下來的人又過得如何呢?前者一般多是高科技或專業人士,可以有「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本錢與酷樣,但後者往往就是領時薪,收入在中位數左右,卻又高於貧窮線,享社福不夠格,生活充裕又差很遠的一群高科技公司包商下的時薪員工或獨立承包商。因此,留下的可能比想搬的有更令人感傷的故事,例如日前由英國衛報(The Guardian)專訪,臉書餐廳員工工會成員Victor與Nicole一家五口的故事。

 

不知出何理由,報導未寫出他們的姓,但列出了他們可能讓許多人驚豔的薪水。他們是臉書Menlo Park總部餐廳包商Flagship Facility Services下的時薪員工,臉書於2015年就規定包商的時薪員工,薪資不得低於每小時$15,而他們現在領的時薪,Nicole是領班領$19.85,Victor資歷較淺領$17.85,兩人不但高於臉書規定,也多了州法定時薪近一倍,更比他們之前在Chipotle當經理的$12好太多了,如果他們全職努力工作,估計年收可達$78,000,雖然比聖馬刁縣的2015年家庭收入中位數$93,263低了些,但接近整個灣區,且比加州多近三成,也比全美多近五成。

 

看似不錯的收入,為何值得衛報記者專訪呢?就因「看似」讓他們的故事太具代表性與時代性了。他們一家五口目前住在Victor雙親房子附屬車庫改裝成的「家」,離臉書總部才幾個街區,離祖克伯(Mark Zuckerberg)位於Palo Alto的五宅大院更只有幾哩遠。但他們的「家」是靠著一張沙發與一張咖啡桌做隔間,分出前面的起居空間及後面三張床緊貼牆壁的臥室,所謂的衣櫥是車庫門後的吊鉤,而廚房與浴室,幸好還有老爸老媽家可去用,Victor說:「這樣的生活不容易啊,尤其遇到下雨時候。」而Victor已經29歲,Nicole已26歲,三個小孩分別九歲八歲與四歲,Nicole說:「我們女兒常問說何時可以有自己的房間,而我完全不知道怎麼跟她們說。」

 

理論上,他們的待遇在餐飲業不算薄,但實務上卻讓他們活得很尷尬,賺得太多以致沒資格參加州的健保計畫,加入雇主提供的醫保計畫又負擔不起,最後連看個牙醫都要向朋友借錢,而最大的掙扎則是給孩子最基本的衣服食物都錢不夠。也許會懷疑他們在臉書餐廳工作,吃的還會少嗎?Nicole說他們沒資格參加臉書的醫保,也沒資格參加臉書的「帶小孩來上班」活動,連整盤整盤倒掉的剩菜也不可以拿。即使吃飯看醫生要錢,但住在自己爸媽家的車庫總可省些吧?Victor說:「如果在過去,這些薪水是一大筆錢,但臉書來了以後,一切都變貴了。」

 

這就是看著矽谷塵起塵落,被迫留在灣區的「窮」世代居民悲哀。他們說,有時候還真很懷念臉書來之前的日子,Victor的父親靠當園丁,就能在Menlo Park買棟小房子,而他們在當Chipotle時薪十二元的經理時,也都還有能力負擔棟自己的公寓。如今即使薪水變多了,但物價絕對漲得更快,他們只是幸運可以免掉房租這一塊,Victor說:「我們並未要求百萬,只想看醫生時可不必害怕,這就是我們組織工會的原因。」

 

從兩三年前開始,矽谷科技公司承包商聘雇人員,像餐廳員工、保全警衛及巴士司機等,就有諸多爭取權益的行動,包括向聯邦前勞工部長Thomas Perez請願,說他們活得像二等公民;還有促使蘋果公司終於將警衛從次承包商改為公司內聘等。而這回臉書餐廳員工繼巴士司機後組織工會,可謂矽谷人爭生活權利的又一代表作。工會領導人Junior Sakalia在一份聲明中稱,他成長於East Palo Alto,但卻不得不搬到Tracy,因為他再也住不起他的老家了,而這樣的代價除了長程通勤外,他的女兒也因搬家而不得不放棄就讀祖克伯與其夫人創辦的學校,所以他強烈要求:「我們有權留在這裡。」

 

留下來的Victor一家人,住雖簡陋但不成壓力,他們最大的憂慮是在生活成本,已經高到連基本的吃飯穿衣看醫生都成問題了。聯邦消費金融保護局最新數據指出,去年美國消費者共給銀行賺了150億的透支費,局長Richard Cordray說,生活在收支平衡邊緣的人貢獻最多。像Junior Sakalia這樣被住房代價轟出灣區的人固然活得很辛苦,但像Victor一家「有幸」留在灣區的人也總活在平衡線上,看來搬與留已不是生活選擇題,而是灣區發展的申論題。

 

記者 Pegasus J. J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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