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中文報紙報導,胡垣坤去世了,享年90歲。他年紀很大了,傳來去世的消息,不應該感到意外,但還是令人有點悵然。研究美國華人歷史的一代專家,還有麥禮謙等,慢慢地都走入歷史了。

許多人可能不了解胡垣坤,我過去多次和他接觸。他的有些事,印象比較深。

胡垣坤1926年在舊金山出生,因為父親是「紙兒子」(這是另一個話題),不能用原來的姓,所以正式文件上都姓蔡(Choy),但在中文中,他仍舊堅持姓胡。他在柏克萊加大建築系畢業,專業是建築設計師。Palo Alto市的明苑酒家,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作品」之一。因為有感於美國華裔受到歧視的歷史,以及他親身目睹或感受到的歧視,而發憤研究美華歷史,並卓有成果,1969年就和麥禮謙一起,應聘到舊金山州大教授美國華人歷史。

這一年正好是橫貫美洲大陸的大鐵路落成100週年,當年5月在大鐵路接龍的地點、猶他州的Promontory Summit舉行慶祝活動。胡寫信給慶祝委員會主席和猶他州的聯邦參議員,要求在慶祝儀式中加入表彰修建鐵路的華人工人的內容。

慶典主辦單位邀請他出席儀式,並請他在主席台就坐。但是,慶祝儀式程序中,卻沒有表彰華人工人這一項。胡老回憶說:當時的聯邦運輸部長John A. Volpe是慶會主講人,「他說,誰能建造出這樣的鐵路?美國人!」「這時慶祝儀式已經在進行,我不可能打斷慶祝儀式的程序要求發言。」

慶祝儀式結束後,慶​​員會主席和猶他州聯邦參議員等,邀請胡垣坤到一個小會場,大約有100人或150人,為一個小小的銅牌揭幕,銅牌上寫著華人工人為興建鐵路作出的貢獻。主辦單位請他講話,他拒絕了。胡垣坤對我說,「我無話可說。我譴責他們忽略華人工人對鐵路的貢獻。後來慶委會主席和我握手,我拒絕和他握手。他不僅欠我一個道歉,他還欠當年1萬2000名華人鐵路工人一個道歉,欠全美國華人一個道歉。」

那是1969年,差不多50 年過去了,華裔對橫貫美洲大鐵路的貢獻,還是沒有得到充份的認知

美國退伍軍人協會屬下的舊金山華人退伍軍人協會,前會長潘伯虎曾多次說過,他要發起樹立一尊銅像,表彰華人對這條大鐵路的貢獻。可惜潘先生也在多年前去世了。

胡先生家裡掛著一些中國字畫,幾年前,我對他說,現在有些中國拍賣公司到美國「鑑寶、尋寶」,他聽了想去試試。那天他帶著字畫,開車和夫人一起先到我的辦公室,我再開車陪他們到一家設在一家旅館的「鑑寶」現場,可是那些專家說,他的字畫沒有多少價值。他就帶著字畫回家了,這是最後一次和他見面。

 

作者/劉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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