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柏克萊創全美徵收汽水稅的城市先例，展現其開路先鋒的個性，時隔兩年，這條路真的被它在灣區闖出來。向上通大城市金山與屋崙，向下達人口五萬不到的小城鎮Albany，通通於去年十一月公投過了此稅提案，而且大家都每盎司收一分錢，柏克萊的汽水稅法案已成標準範本。

汽水稅，官方說法是含糖加甜飲料稅(sugar-sweetened beverage tax)，徵稅商品大多定義在每盎司含二卡路里以上的飲料，像汽水、運動飲料、機能飲料、加甜冰茶等，但不包含嬰幼兒配方奶粉、醫療用飲品、營養補充品、代餐、奶製品、不加甜味劑的果汁或蔬菜汁。一罐12盎司的可樂要加收0.12元稅金，一大寶特瓶汽水就要加收0.68元，但這些稅不是直接向消費者收，而是鎖定經銷行為(distribution)，例如從批發商進汽水的零售商店與餐廳，或甜味劑進貨到再製成含糖飲料的店家，像波霸奶茶店等，於此經銷過程收取此稅。不過也有除外對象，不在徵稅城市管轄權內報稅的經銷商，以及年毛營業額在十萬元以下的小商店。

因州法規定地方法不能施加於製造商，故不敢惹到消費者的汽水稅城市就把刀都開向經銷這一環，這是官方策略，雖然店頭也可逆向施壓給製造商，選擇拒絕販賣，但可能性很低且小商家也無此本錢，於是只能夾在大廠與官府間求生存。看似不用繳此稅的大廠與消費者兩端，真的可不受影響而任中間經銷承擔汽水稅的國民健康重責大任嗎？

大製造商不用講了，雖然他們未被課到稅，但形象與來自經銷的壓力也迫使他們必須力阻此稅。而消費者端雖不會在收據上看見此稅金，但含糖飲料變貴應是鐵定的，重點是，雜貨店裡其它東西也跟著變貴，這點才是大製造商與成千上萬小商家齊力反對此稅的理由，像由美國飲料協會所支持的「夠了就是夠了：別課稅我們的雜貨」(Enough Is Enough: Don’t Tax Our Groceries )反對運動，強調讓雜貨店承擔此稅，除了會利用提高飲料售價來直接轉嫁(pay-through)消費者外，更糟的是此稅增加他們經營成本，迫使他們必須調價其它非課稅商品以維持生計，結果汽水稅變成了雜貨稅，消費者只有跟著倒楣。大汽水商推的反對宣傳主軸，看來沒有影響到選民，不過倒獲得民主黨總統參選人Bernie Sanders參議員的認同，他就指責此稅是倒退的做法，說：「一個倒退的雜貨稅，將不成比例地影響美國低收入和中產階級。」

如果花千萬元還打敗仗的美國飲料協會被認為是花錢買人心，那麼深獲青年學子與中下階層支持的Sanders說的話，沒有半點真相嗎？

屋崙華埠人氣很旺，專賣陸港台飲料及波霸奶茶的連鎖店，心意甜品店(Sweetheart Co.)老闆潘家林於去年10月20日宣布，因為柏克萊的汽水稅等原因，將關掉開了六年，位於柏克萊加大旁的分店。當然，汽水稅不是全部原因，柏克萊的最低工資與生意銳減等因素也很重要，但汽水稅確實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位二十年前就引進波霸奶茶，並自稱創造了這個名稱給老外的小企業主，形容柏克萊從2016年起徵的汽水稅簡直是場酷刑，除了成本增加外，瑣碎到依成分表來課稅，更讓他覺得開甜品店的美國夢簡直是場凌遲夢，比如天然蜂蜜不必課稅，但奶茶中巧克力成分的糖就要繳稅。而且柏克萊的收稅方式是請包商執行，公正性讓他質疑，每月報稅的做法也是個大麻煩，所以「索性關店，一了百了。」

屋崙華埠商會董事陳錫彭在公投前就積極推動反汽水稅運動，他表示屋崙的每12盎司超過25卡路里的飲料就要課稅，讓華埠所賣的飲料幾乎都要被課到了。如今公投過了，商家們都「痛心疾首」，做為商會領袖的他只能想法與市府協商豁免。

在健康的大蠹之下，小商家絕無招架之力，但股市大亨說的話，政府是否可參考一下？高齡85歲的股神巴菲特(Warren E. Buffett)說他每天平均喝五罐可口可樂做為一天所需熱量的一部分，還沒有證據可以說服他，如果他馬上改喝水和吃花椰菜，能夠讓他活到一百歲，所以把肥胖症等疾病單獨怪罪到糖是個錯誤。以一位從小喝可樂到85歲的健康老人來說，他還真是最佳醫學反證。

雜貨店會調價，連Alameda縣高等法院法官Thomas Rasch也這麼肯定，因為他認為此稅最終會轉嫁給消費者，所以判定汽水稅不等於雜貨稅，但轉嫁的認同不也間接證明反稅團體的邏輯，此稅會導致雜貨店內所有商品都漲價嗎？反對團體「不要屋崙的雜貨稅」(No Oakland Grocery Tax)發言人Joe Arellano說：「如果選民們稍做點功課就會明白，他們在投一個會影響老爹老媽街角雜貨店的稅，而不是真正的汽水稅。」但此稅已過了，且似乎成了多數城市要推的共識，所以如何顧了健康又活了商家，可能比拼命推汽水稅更需要智慧。

記者 / Pegasus J. 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