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製作的西班牙3D動畫短片《相似》(Alike)，最近在兩岸三地媒體熱議，諸多文章都說從中得到領悟，道理不外乎是如果不想讓孩子過著跟自己一樣的無趣人生，就要去成全孩子的興趣。這部在2016年得到Anchorage 與Sedicicorto國際影展，及Goya獎等多個國際影片競賽最佳動畫短片獎的作品，故事很簡單，父親Copi是位工作無趣的上班族，兒子Paste是對音樂、繪畫等藝術有興趣的小學生，但父親為了讓孩子的未來有「前途」，所以一直壓抑孩子這方面的興趣，孩子因此活得不快樂，最後父親覺悟到讓他走興趣道路比較重要，如同其在影片資料庫網站IMDb上所寫的情節摘要：「在忙碌的人生中，父親Copi想教兒子Paste正確的道路。但，什麼是正確的道路呢？」
人生與其說要領悟，倒不如說更需要大破大立，因為類似題材作品它不是第一部，也不會是最後一部，一堆領悟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領悟完了呢？又有幾對父母真的敢大破大立地讓孩子去做有興趣，但可能無法養活自己的事呢？
Paste是想走文科道路孩子的代表，Copi則是典型化逼孩子走STEM的父母，這樣的組合不只在全世界華人家庭中常出現，連老美中產階級家庭也常見。千禧以後的世代不同於戰後嬰兒潮與X世代，後者的貧富差可能在於有無大學文憑，而前者的差異則已演變成拿何科系的大學文憑。
至今仍廣被各界引用，喬治城大學教育與勞動力中心(Georgetown University, Center on Education and the Workforce)於2015年5月公布的《大專院校科系的經濟價值》(Economic Value of College Majors)報告說，在大分組的保健組(Health)與理工組(STEM)是薪水最高的組別，文組(Arts, humanities and liberal arts)及教育服務組(Teaching and serving)墊底。收入最高的十大科系，除了第二名的藥學外，其它通通是工程領域，以石油工程系年薪中位數$136,000最高；收入最低的十大科系全落在教育、藝術與社會工作方面，以幼教系(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的$39,000最低。薪資福利網站PayScale的調查也差不多，在其2016-17的大學主修薪資排行榜上，倒數十名都是幼教社工類科系，最低的幼教系剛畢業只有$30,700；最高前十名除了第三的精算科學系外，其它全是某某工程系，第一與喬治城大學的研究相符，石油工程系剛畢業就可拿到$96,700，十年以上經驗者則有17.2萬。藝術、文學、音樂等科系剛畢業者，都約拿3.5至4萬間，老鳥拿5.6至7.5萬間，至於最能代表文明深度的哲學系，菜鳥$44,700，老鳥$84,100，果然替文組爭點氣。
學科迷思中美都一樣，因為做父母的心也一樣，看待大學等同職業訓練所，唯投資報酬率是問。美國大專院校協會(Association of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資深副總Debra Humphreys說：「我已經從很多大學聽到，文科現在有一堆來自父母可觀又擾人的壓力。」她表示，在一些菁英學校有四成左右學生選擇雙主修，原因之一就是一個主修是為了滿足爸媽，另個才是為了自己的興趣。
「直升機父母」為孩子「好」，無時無刻不在介入孩子的人生，包括大學主修，也間接地影響了「市場」。北卡州Wake Forest大學，傳統以文科為主，去年也宣布要開生物醫學與工程方面的課程，其學習諮詢辦公室主任Christy Buchanan說：「很多學生都感到來自父母要他們去唸商學、經濟與醫學的壓力。」
在2008經濟大衰退以前幾十年間，大學各科系學生數並無太大改變，但之後卻發生了戲劇性變化。人文學科的學士人數從約占總比17%，下降到如今6%多一點。文科學生找不到工作與養不活自己，是「直升機父母」強勢介入的主因，但這未必是事實。喬治城大學的教育與勞動力中心所做的另份研究指出，在2011-12經濟復甦起步階段，剛畢業的文組學生失業率是8.4%，比起電腦與數學的8.3%、生物7.4%、商學7%與工程6.5%，是高一點但不離譜。至於高學低就養不活自己的問題，在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研究員眼中，同樣被誇大了。其2014年第20期通訊的一篇《最近的大學畢業生能找到好工作嗎？》(Are Recent College Graduates Finding Good Jobs?)文章說，高學低就的大學生從1990年代的15%升至2012的20%，算不上是災情。至於學以致用的問題，各科系都差不多，文組並不會太明顯。
當然，有錢有快樂的人生是最完美的，但富而憂鬱就需要大破，窮而快樂則要能大立，做父母的真敢為孩子大破大立嗎？上面的數字顯示，文組的薪水固然稍低，但除了前二三十名的科系可能以倍數計外，其它的理工商等賺錢科系也只不過多個幾千到一兩萬而已，何況那些科系的學費也比較貴。平均而言，一生致力於興趣的文組生拿個全國家庭收入中位數以上薪水不是問題，一個人就能養一個家，沒有直升機父母所擔心的「養不活自己」那麼嚴重，所以讓許多人頓悟的《相似》雖理想化些，但Copi真支持Paste走他愛的音樂美術，孩子的人生也沒那麼悲慘。
記者 / Pegasus J. Ju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