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採訪 / 人美

「啊~蜂鳥」，才坐下打開電腦準備阿財的資料，突然看見蜂鳥施展輕功”hum~hum”舞翅，時前時後地穿梭在後院花叢中。動物百科說蜂鳥是全世界最小的鳥類，但牠每秒鐘能振翅15~80下。不知怎麼的，我在蜂鳥身上看到阿財，這位體型瘦小、勤奮，為全家生活努力工作的大家長。

「不好意思，剛剛回到家還沒整理…」，拍紀錄片當天，灣區氣溫高達90度，阿財靦腆的笑容讓我們瞬間消了”火”氣。阿財和阿寶是1990年從廣東來美的二十世紀末移民，就像電影裡演的，阿財到中餐廳打工，阿寶在烘培工廠上班，沒有背景、沒有山靠，他們是我認識的最典型的草根移民家庭。

「我們兩個都沒念甚麼書，來美國後就是努力賺錢養家。我和阿寶幾十年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玩過，因為我們必須工作，然後排班輪休來照顧我們三個家庭所有的孩子，讓岳母休息來省下保母費。」聽阿財說，自家有三個，加上阿寶家三姊妹的孩子一共有9個娃，平時上班都是岳母照顧，所以大人必須輪休為岳母分攤勞力。「當然我們也有”奢侈”的時候，一年中我們三個家庭會一起休一天，那天我們大家一定會坐公車出去玩…。」沒有慾望，沒有包袱，那種小而美的幸福感滋潤著他們生活，我徹底陶醉在他的回憶裡。

每週三是阿財的休假日，也是阿寶娘家三個姊妹家庭輪班由他接送岳母的固定日。阿寶走後日子依然，患有失智症的岳母至今仍不知女兒已先走一步。「2008年阿寶突然有天發現陰道流血不止，我們也不清楚為什麼，家庭醫生還問我們是不是有了baby?後來經過不斷測試，醫生說：是Cancer啊~ ！我們一聽，整個人驚住，就像飛機掉下來那樣」…，回憶，讓阿財那雙握著幾頁事先寫好的草稿，成了一坨紙團。「後來我們轉診至UC DAVIS，醫師確定是癌症，馬上就安排阿寶開刀。」切除癌細胞之後，阿寶在家調養了好一段時間，身體漸有好轉，二公婆以為沒事了，阿寶也繼續回工廠工作。孰料一年不到，開刀傷口處出現膿瘡，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痛，再次進行二次手術，仍無法抑制癌細胞擴散。「我們很擔心，我帶著阿寶到處參加癌症講座，只要有人說哪裡有好醫生、有藥可以醫，不管中西醫我們都去，只要可以醫好她。那時候，我就經常一大早出門去看門診，從北灣看到南灣，然後再趕回餐廳上班。」二公婆強烈的求生慾支撐著阿財，而大半生的積蓄也像流水般地嘩啦嘩啦…。

「為了孩子專心唸書，我們決定不讓他們知道媽咪的狀況，只有大女兒，因為看醫生需要她當翻譯。阿寶也不要我辭工，她說家裡絕不能再少了我這份薪。」但這期間阿財雖曾向單位申請家居護理服務，但始終沒有下文，照顧阿寶的事就落在他和阿寶姊姊的身上。「阿寶後來經常喊痛，我也不知道怎麼樣能幫她不痛，心裡很難受，每天下工回來我都幫她按摩，希望她能舒服一點…」思念與無助，從阿財嘴裡聽起來顯得格外的脆弱。「後來她連床都下不了，飯也嚥不下，如果早知道她是為了我們在忍，我就會早點辭工在家幫她…」阿財唸著阿寶給他的最後一封信，淚水不聽話的流了下來。「後來朋友告訴我新希望這個組織，我認識了他們的義工，他們經常打電話關心，有時候我必須出門，義工都會來家裡幫忙我照顧阿寶。」

拍攝過程中，就讀柏克萊加大的老二阿傑一直靜靜地待在房裡唸書，不似一般大學生私下活動頻繁。「媽生病那段時間，我看到爸爸每天帶著她東奔西跑，看完醫生還要上工，二人和姊姊經常紅著眼眶回家…。儘管爸媽不說，從姊姊那裏我也略知一二。我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唸書，同時也盡量待在家裡不讓他們操心。」今年升大二的阿傑，成績優異，選擇柏克萊加大是為了讓媽媽高興。「即使媽現在走了，我還是必須向前進，我希望我能達到媽媽心裡要我走到的那個目標。」餐廳旁邊的小桌上，立著一張阿寶的照片、鮮果和小兒女為媽媽摺的紙花，阿寶似乎從來沒離開過這個家。突然間，阿財從房裡拿出三串用一元美金折出來的畢業花圈，「這是阿寶在最後那段日子做的，送給他們姊弟三個的大學畢業禮物；還有每年的紅包，她也都事先準備好了…。」言語之間，大男兒的眼淚毫無掩飾地再次流下，阿財身上，我看到了世間最深刻又最單純的愛和思念。

7月30日，『希望就在新希望』感恩年會記者會，阿財受邀分享身為照護者的經驗。這位平凡老實的小人物，一聽到年會會長Lisa Liu代他說明家庭和阿寶的狀況即已泣不成聲。他說不出甚麼照護病患的大道理，他甚至可能不知道甚麼叫Care Giver，他只知道要醫好阿寶、照顧好她、讓她舒服，所以叫他做甚麼都願意。那是親情的自然表現，不是使命。當然，他不需要文縐縐的陳述了。

為尊重照護者家屬隱私，文中均以代名稱呼。
新希望華人癌症關懷基金會 週年感恩年會，將於9月13日於DE ANZA社區大學的Visual & Performing Arts Center舉辦。節目內容精心安排了一場「與癌症對話」的癌症新知座談，邀請Palo Alto Medical Foundation的癌症專家群，就亞裔常見的癌症以及最新的癌症治療方法做討論與分享。此外，還請到灣區知名清唱團體The Ritards以及生旦淨丑表演藝術中心由校長馬嘉玲領軍帶來的文武場「盤絲洞」。最難得的是，灣區SoundPost Youth Foundation 音樂總監陳任遠老師(Ryan Chen)親自組合27 位青少年室內弦樂交響樂團及歌手演出並擔任指揮，此種大型規模組合演出係前所未有，曲目令人期待。
時間是下午二時，地點在De Anza College,憑票免費入場，歡迎樂捐，有關索票詳請，請致電 : 408-609-3338 或866-326-1520或上網www.newhopecancer.org 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