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就在不經意間

燕子

飛機上,起身去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前排扶手上兩隻十指交纏,握在一起的手。這是兩隻已經不再年輕的手,有些乾瘦,皺皺的。兩個老人斜躺著,看不到面容,一人頂著一頭白髮,各自聚精會神地看著各自的電影,並沒有言語或眼神的交流,只是兩隻手就那麼習慣成自然地握在一起。

許多歌曲,許多文學作品都不吝文筆地歌頌著相濡以沫了半世的夫妻,或長或短,或深情或熱誠的言辭,都不及這無意中看到的兩隻手令人為之感動艷羨。在激情和衝動隨著歲月逐漸被消磨了之後;在當年的溫婉可人變得絮絮叨叨,而風度翩翩轉化為糟老頭之後;在飯桌上的話題由哲學、藝術轉為痔瘡之後,依然有兩隻手可以隨意而“頑固”地握在一起,不能不讓人油然地為他們的幸福而幸福著,為驚鴻一瞥的這雙手而溫暖著。

他們告訴我,結婚已經幾十年了。我沒有再多問他們的夫妻生活,可能是風風雨雨歷經坎坷,可能是平平淡淡一帆風順,或者是甜甜蜜蜜你儂我儂,或者是吵吵鬧鬧歡喜冤家。但這又有什麼要緊呢?關鍵是,在柴米油鹽、鍋碗瓢盆了幾十年後,他們的手依然不帶絲毫刻意地,隨時隨地的握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而我,就被這雙悠然自得的手打動著,憧憬著。

其實,身邊每天都有許多看似自然清淡的小情景出現。一天開車,停在Stop Sign,看到一隻松鼠爬過我眼前高處的電線,好像我們走天橋一樣過馬路。最可笑的是,走到一半,在馬路中間的位置,它停下來,立起身子,美不滋地扭扭大尾巴,再繼續走。我不知道它扭什麼,是為自己找到一條安全通道臭美呢,還是為自己“走鋼絲”的高超技巧得意呢,或者只是因為有寄生蟲咬了它的屁股它只好扭一扭呢?反正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在高處衝著我很得意了一下的囂張的小傢伙。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只要一看到電線,就會想起這只晃著尾巴的松鼠,就會感受到一種簡單的快樂。

事實上,我們並不需要太多的驚心動魄和感人肺腑去歷練內心。不要讓浮躁的社會和紛繁的人事打擾本心的平靜就可以了。心靜了,才會有心情去注意到一些被忽略的細節和小事,才會看到平時不經意間從身邊溜走的感動,才能做到孔子所說的“定而能靜,靜而能慮,慮而能得”。 “得”什麼?也許是感受一份快樂,也許是獲得一個靈感,也許是決定一件大事,也許只是在十年之後才注意到老公天天給自己夾菜。大小無所謂,總之會“有所得”,而這種“得”,就會讓我們漸漸地去忽視或者不在意一些負面的東西,就漸漸地有了更寬廣的胸懷。

一位老師告訴我,中國人的基礎教育就是哲學,啟蒙的《三字經》,開頭兩句便討論的是“人性”這一大課題。時至今日,小朋友們也都會背,再背的不全,也會說“人之初,性本善”,也知道“苟不教,性乃遷”。教什麼,怎麼教?並不是事事都要歷經風雨,再見彩虹。衝著太陽噴一口水,彩虹也會出現。多看看不經意間握起的那雙已經蒼老的手,便足夠得到幸福的真諦。

0 Response

  1. 趙愛民

    是的
    感動就在不經意間
    誠如我讀到燕子這篇文章
    就在不經意間
    使我深深感動
    仿佛看到那只可愛的小松鼠
    仿佛把我的手
    輕輕放在那兩只飽經風霜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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